梁南清瞪着郭知春,上前一步挡在姐姐身前,拉着她的手安抚。
郭知春看在眼里,鼻息轻哼,又笑向梁宜萱:
“晋阳侯府的小姑娘,你愿不愿意啊?”
这自然不是在问她愿不愿意。
进宫去伺候太后娘娘,没有人敢说不愿意。甚至,许多贵女是期盼这样的机会的。
在太后身边,一夕飞黄腾发也是指日可待之事。可比家族中庸庸碌碌的男子得脸多了!
可晋阳侯府不同。
他们是特别的存在。
梁宜萱紧握小弟的手,身子发颤。
她见着这太监就怵,适才又说出让她入宫离家的话。长这么大,梁宜萱哪里伺候过人?不打人就不错了!
闻着动静,正安排施粥事宜的二老爷、三老爷、薛氏也奔过来。
见这情形直道不好。
二老爷凝眉,立马拨开人群怒气冲冲上前。
“梁宜萱!”他怒斥,拉过她,“你又惹什么祸了?敢是对宫中贵人无礼?”
一面说一面朝女儿眨眼睛。
梁宜萱一怔,四下看看,这才回神。
她似会意,眼一红,眼泪唰唰掉:
“我没有!我没有!”
一面不住在父亲怀中扭,像个任性撒泼的熊孩子,实在没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气度。
二老爷横眉一瞪:
“今日什么场合?宫中贵人还在,容得你这般胡闹?!”
他拽着女儿就往粥棚外拖:
“滚回府去!好好陪祖母说话,少来添乱!”
父女二人拉拉扯扯,眼看就要出粥棚,梁宜萱才算舒了口气。
“二老爷这是做什么?”身后传来郭知春细声细气的声音,“小姑娘娇弱,那容得大老爷们这般拉扯?”
他又朝梁宜萱招手:
“小姑娘,来,我给你做主。”
梁宜萱心猛沉,一口气提到嗓子眼,脚下发软不敢说话。
二老爷蓦地一身冷汗,忙抱拳作揖:
“贵人心善。可这孩子自幼缺乏管教,冲撞了贵人,我这就抓她回去面壁思过。”
郭知春捻着手帕掩面轻笑,慢悠悠踱步过来,只在父女二人跟前晃来晃去。
“我看小姑娘挺好的,率真可爱,且逗趣呢。”他捻帕摁了摁鼻尖,“若真觉着管教不好,不如交给太后管教。”
二老爷面色一僵,拉着梁宜萱退后:
“不敢不敢。”
晋阳侯府众人面面相觑,脸都白了,忙齐齐行礼:
“不敢。”
郭知春手一顿,扫了一圈,抬手拍拍自己的红袍衣摆。
“哟,这是怎么了?”他笑容渐凝,“不敢…是怕太后娘娘吃了她么?”
众人心下一凉。
二老爷忙道:
“贵人误会。小女实在粗鄙,怕给太后娘娘添麻烦,也怕…给贵人您添麻烦。”
郭知春看他两眼,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冷笑:
“二老爷什么意思啊?我看重的人…你说粗鄙,故意与我唱反调吗?”
“不敢。”二老爷心都快跳出口。
“哼!”郭知春红袍一掀,眉毛一立,全然不似此前的和善,“我看你敢得很!”
他又踱两步:
“皇上对你们晋阳侯府这么好,孝敬一下太后怎么了?
太后娘娘又不是妖怪,是要吃了你女儿,还是煮了你女儿?
旁人要这殊荣还没有呢!我看你们是恃宠而骄,不知珍惜了吧!”
这几句话,直接将晋阳侯府众人打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可在眼前的场景中,就显得很奇怪。
此番施粥,本就是晋阳侯府发起,在川宁众人心中也高看一眼。郭知春现在说这话,等于打川宁众人的脸。
商人与民众投来不悦的目光,虽不敢说,心头到底不痛快。
这些阉党,果然是无理取闹,仗势欺人的主!
一晌默然,郭知春忽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京城,是川宁啊!这些百姓,都向着施粥的晋阳侯府,而非他这个外人!
他一口气上来,四下瞪一眼,呸了声:
“沽名钓誉!”
鄢凌波听着,心中好笑,只敲了一下云头手杖。
四下无声,手杖敲地的声音尤为明显。众人看过来。
他才笑道:
“的确是沽名钓誉。”
众人一怔。
远处的徐故亦凝眉。鄢凌波…不是和晋阳侯府一伙的么?
鄢凌波接着道:
“施粥的千两黄金都是皇上出的。沽的是皇家的名,钓的是皇上誉,莫不是贵人认为,有何不妥么?”
郭知春一梗,骂人的话堵在胸口讲不出。他只瞪着鄢凌波,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鄢凌波左右也看不见,转身向北一拜:
“谢皇恩浩荡。”
晋阳侯府众人会意,齐齐向北:
“谢皇恩浩荡。”
商人们见着,相互点头,亦向北作揖:
“谢皇恩浩荡。”
剩下的百姓、难民见此,更是热泪盈眶。他们是真正获得帮助的人,要谢,他们是最该谢的。
“谢皇恩浩荡。”
一时众人行礼弯腰,暗压压的一片人浪此起彼伏。
郭知春看呆了。
“你们!”他举着握手帕的手,直指众人,气得呼吸急促。
鄢凌波含笑转回头:
“贵人觉得,说得不对么?”
郭知春堵得慌。
他哪敢说不对?!
他们谢的是皇上,是皇恩浩荡,为的是皇家的名声,谁敢说半个不对!
他深呼吸,目光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