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回神,梁南渚便牵起她坐到石桥下。
二人并肩,他转头凝她。只见湖面莲花灯的微光映上女孩子的面颊,轮廓泛着暖黄的光,倒见出一番娴静来。
她眨眨眼,瞳孔中灯火微闪,眼波流转,道似无情却有情。
梁南渚心下一动,竟呆住了。
不提防间,梁宜贞抽了一张彩纸,举起对着星光看:
“这怎么叠?看上去挺难的,你一个大男人却会这个?”
说罢又望向他,睫毛似黑羽扇子,扑腾扑腾,直往人心尖挠。
梁南渚喉头又咽了咽。
这祸害,还知道他是个男人啊!偏还一声一声大哥叫得起劲,听得人心烦。
他吸了口气,一把裹住她举起的小白爪子,指尖捻着那张彩纸。
只道:
“平日见你做那些小机关不是挺巧的么?这个却不会。”
梁宜贞看看被他握住的手,不疑有他,只冲着他嘿嘿笑道:
“术业有专攻。但大哥什么都会,你教我呗。可不许嫌我笨哦。”
女孩子的模样天真可爱,又带了半分狡黠,很是撩人。
他唇角轻勾,一张俊颜凑上:
“你可认真学了。”
梁宜贞正点头,他手臂已自腰间揽过,大掌隔着丝裙摊在她腿儿上。
她一脸茫然望着他。
他也不说话,只勾勾掌心,又轩了轩眉。
梁宜贞似会意,试探着将另一只小手放入他掌中。
白嫩嫩的小手松松窜成拳,他大掌一包,只觉似那揉发了的面团儿,滑滑的,软软的,半截骨头也没有。
这样一双手力气也使不上,也不知如何折纸,偏要他握着才好。
一时心头欢喜,更握紧了一分,双臂也束紧了些。
梁宜贞顺势朝他靠了靠,肩头抵上熟悉的胸膛,却是十分舒服,只觉马背上的靠椅又回来了。
她心下也欢喜,只懒懒靠着他,一双小手儿任他揉捏。
他捻着她的手指,先将彩纸对折了一下,很慢很慢。
少女的指甲软软的,手指又纤细,便似那才发出的嫩芽。轻一分怕撩拨不动,重一分又怕折了。
一时小心翼翼,额间竟也渗出些许汗珠。
梁宜贞挑着空朝他看一眼。
都道七夕之时,天阶夜色凉如水,怎么大哥反而出汗了?心下奇怪。
梁南渚知她看自己,心头开了花似的,一朵一朵噗噗不停,直到充盈着整个心房。
欣喜之情染上唇角,却只微微一勾,装作认真折纸的模样。
他双臂紧了紧:
“走什么神?还学不学了?”
梁宜贞回神,一低头,只见手中正捧了个粉白相交的莲花灯。莲花瓣一层一层,比那外面卖的还精致三分。
一时兴奋,蓦地一窜:
“大哥真厉害!”
却听咚的一声,她脑门撞到他下颌,二人两两吃痛。
梁宜贞正要伸手去捂,谁知双手被他牢牢拽住,半分动弹不得。
梁南渚凝眉,下颌一扬,侧头含住她的头顶。
忍痛道:
“好心教你,却是如此回报的?”
梁宜贞自知理亏,只讨好笑道:
“不是有心的,大哥原谅则个,好不好?”
梁南渚垂眸睨她:
“不好。”
梁宜贞拧眉。
忽而小手一滑,身子在他怀中翻转过来,一把捧上他的脸,对着他下颌吹气:
“呼呼,不痛不痛。”
女孩子的气息清新如花草,自下颌沉向喉头,他免不得周身一紧。
一时也不敢看她,只道:
“别吹了!老子又不是小孩子。”
梁宜贞白他一眼,却不松开:
“不是小孩子,作甚耍小孩子脾气?”
她一面说,指尖一面点着他下颌。半长的指甲在他下颌一刮一刮,他心跳极快,又痒又慌。
真想把这女孩子吞肚子里。
“手拿开。”他板着脸。
梁宜贞见他急了,越发得意,只抿唇摇头:
“那你原谅我咯?”
“不要。”他别开头,“还疼着呢。”
梁宜贞见他别扭的样子就想笑,一时又捧稳他的脸:
“要不给你揉一揉吧。”
话音未落,双手已开始毫无节制地揉搓。
梁南渚的五官随着她的双手拧来拧去,一会儿歪了嘴,一会儿斜了眼。若是被世孙党的女孩子见着,也不知作何感想?
梁南渚懵了一瞬,小手儿在脸上来来去去,撩拨得人面红心跳。
待反应过来,才知她正捉弄自己!
他压着无名火,将她两只小手合在一处,一把扯下:
“祸害,过着节呢,可别找不自在啊。”
方才一揉搓,见他五官扭来扭去,梁宜贞心情大好,只咯咯笑道:
“牛郎织女过节,关咱们兄妹什么事?”
“大哥还疼不疼?”她又凑近一分,“我帮你揉啊。”
梁宜贞一寸一寸靠近,身子已半压着他。梁南渚屏住呼吸,握着她的手,准备随时反压住她。
心中又想,这厢如此难熬,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将自己的心思与她说了。
她应或不应,总归有个定性。这女孩子,也总不至于还把他当兄长。
可她若心不在他,岂不是连兄妹也做不成了?
一时左右为难,懊恼得紧。
正想着,忽觉掌中小手颤颤。定睛一看,梁宜贞却发起抖来,牙齿上下打架,嘴唇发紫,人只无力摊在他身上。
这家伙不会是寒毒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