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三人已经偏偏倒倒,唯有梁宜贞十分清醒。
她在病中,不宜饮酒。
她清醒地知道,秋容娘的确是去了梁南渚那里,每日的次数比自己想象的频繁。
甚至,明月高悬,还不曾回安南殿。
她轻笑一声,心尖有种撕裂的疼。
怎么回这样呢?明明是自己把他赶走的啊!不让他娶自己,难道还要阻止他娶别人么?
如此,大楚不是一样无后么?
可这颗心,为何还是不甘呢?明明知道是错的,是违背历史的做法,为何还是不甘呢?
“你哭吧。”
忽觉手上一暖,只见杨淑尔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一叹气,我酒就醒了。”杨淑尔道,“宜贞,其实,你不必这么为难自己。我们几个,是会心疼的。”
她看向倒在榻上的梁宜萱与程机杼。程机杼已呼呼大睡,醉得不省人事。
忽而,只见窗间有人影闪过。
梁宜贞也不慌,只搭了一眼,低头一笑:
“回来了。整整三个时辰。”
她望向滴漏。
一滴…一滴…她都数着。天知道,她何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淑尔狠叹一口气,又看向她:
“你若看着难受,不如跟我回鉴鸿司吧。记得么,王夫子说过,鉴鸿司的学生不受委屈。”
鉴鸿司啊…
梁宜贞晃神,仿佛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那时,所有的人都还在。谢夫子、覃松松…还有,即将远去的阿渚…
不,
如今,又是大哥了。
她叹口气:
“淑尔,我没事。反正我自己也是这样决定的,怪不得谁。你说,我此刻在做出这副样子,是不是挺欠揍的?”
“宜贞!你们的事,一定有解决办法。”
梁宜贞摇摇头:
“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辈子兄妹。到时候,他娶个称心如意的皇后,儿孙满堂,岂不是好?”
她垂眸:
“只是,我以为他要沉沦一阵子。不承想,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只是有些反映不过来。”
“是啊,环环相扣,无巧不成书啊。”杨淑尔摇头叹息。
“等等!”
梁宜贞面色一滞:
“你说什么?”
“嗯?”
“你说…环环相扣…无巧不成书?”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杨淑尔不解。
梁宜贞猛一拍脑门,眉头紧锁:
“我怎么没想到呢?!淑尔,你说的对,这一切太巧了!巧得环环相扣,巧得天衣无缝。”
嘶…
杨淑尔倒吸一口凉气,怔了好半晌,才道:
“那就…不是巧合,而是…预谋!”
梁宜贞握紧双拳,背脊一片冷汗:
“从秋容娘入宫开始,一切就是个阴谋!
她故意引我闻那香囊,就是想引发我的寒毒,然后昭告天下,阻止他立后。
接着,她假借赎罪之名留在宫中,一点一点接近他。
秋容娘,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和他,全在她的算计之中!
你记不记得,我同你说过,反对封后的奏折,没有一封是秋相爷写的!”
天呐!
这太可怕了!
心思深沉阴细…大楚不能有这般心术不正的皇后啊!
梁宜贞缓了缓气息,再不耽搁,起身披了斗篷就要出门。
“你干什么?”
杨淑尔一把拦住。
初春夜倒春寒,她寒毒未愈,万万不可夜里出门的。
“我去告诉他!”梁宜贞不理,直冲向门。
“明日再去好不好?”杨淑尔挡在门前,“事情咱们已然看破,你今晚赶去,也做不了什么!
若冻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寒毒多严重,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你让开!”梁宜贞硬闯,“这件事不能等!多等一刻,他就危险一分,大楚也危险一分。我一定要让他看清秋容娘的真面目!”
梁宜贞狠狠掰她的手臂。
平日里,杨淑尔的身手比她好了不知多少!奈何今夜饮了酒,偏偏杨淑尔又不胜酒力,此时根本使不上劲。
饶是如此,梁宜贞废了好大的劲才掰开她。
“淑尔,得罪了,但我必须去。”
说罢提起裙子,朝梁南渚那处狂奔。
她还穿着室内的绣鞋,一件薄薄的春袄裹在身上,寒风直往斗篷里钻。
没了四周的暖炉,梁宜贞才知道春夜有多冷!尤其拖着这副寒毒未愈的身子。
“长公主!长公主留步啊!”腾子一面追一面拦,“皇上歇下了,您明日再来吧!”
“长公主等等啊!长公主!”
“真不能去啊!”
……
啪!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
梁南渚并没有歇息,只是就着几盏灯,批阅奏折。
腾子一梗。
他见梁宜贞来者不善,本想阻止,谁知什么理由都拦不住!
“退下吧。”梁南渚道。
腾子应声,似拿了救命稻草,紧忙溜了。
“你来干什么?”
梁南渚冷语,头也不抬,手也不停。
梁宜贞一步跨入: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有件事,我必须立刻告诉你。”
梁南渚唇角暗暗一勾。
这祸害,总算是服软了吧!
他收敛了神色,渐渐放下笔管,抬头看她。
蓦地一惊!
这祸害,怎么穿这样单薄?!怎么不添外衣?手炉呢?鞋子怎么也不是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