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顿住,猛抬头看着鄢凌波,一脸不知所措。
程机杼闻声,眼睛蓦地睁大,扬起头上前一步:
“谢皇上!臣必不负大楚。”
“那…”赵大人看她一眼,又看向梁南渚,“出使之人…明国公身份贵重,果真合适么?”
梁南渚淡淡扫一眼,耸耸肩:
“要不,赵大人去?”
“臣领…”
赵大人的旨字还没说出来,就有朝臣慌忙上前。
“皇上,赵大人出使实在是不妥啊!”
“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
“三思”声此起彼伏,赵大人蓦地愣住。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上朝之前不是还有好些人支持自己出使的么?怎么半个时辰不到,全都变卦了?
赵大人凝眉。明国公的分量虽够,可他毕竟是个瞎子,北蛮是否会更看轻大楚,随意欺负?
至于旁人…宰相柳春卿倒也够分量,只是这人年纪轻轻太过刚烈。万一和北蛮吵起来,旧仇未解又添新恨,那可糟了!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自己是最佳人选啊。
他四下看了看,由人扶着上前一步:
“皇上,臣与北蛮也算打了一辈子的交道,还请皇上信任。”
“赵大人,”梁南渚看向他,“朕怜你年老,可适才你的样子,实在不适合做一个使臣。”
有朝臣附和:
“是啊!原本以为赵大人经验足、人沉稳,是最适合做使臣的,没想到与柳相爷吵成这样!”
“柳相爷年轻,火爆些不奇怪,怎么赵大人如今也这样了?”
“倒是明国公合适。”
“……”
赵大人无语,又无法反驳,只恨恨看着柳春卿。
直到下朝,他还是一脸不爽快。
“赵大人,适才晚辈得罪了,你的心绞痛没事吧?”
回头一看,竟是柳春卿凑到身边,还要搀扶他。
赵大人忙闪开,撇嘴:
“柳相爷快别,下官担待不起。”
“赵大人好灵活,”柳春卿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只见不远处闪过一御医的身影,渐行渐远。
赵大人莫名一愣。
柳春卿看着他,只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便匆匆走了。
“等等!站住!你套我啊!”
赵大人回神,人却早没影了。
他只狠狠跺脚,一面嘀咕:
“我说柳春卿这小子今日怎么如此暴躁如此反常。原是故意激怒老夫,好叫朝臣们倒戈啊!
怕是担心老夫犯心绞痛的毛病,还特意传了个御医候着。御医…”
不对!
赵大人眼睛猛睁大。能传御医来,这件事,只怕皇上也有份吧。
不不不,皇上适才虽没说几句话,可句句在点上,字字带节奏。皇上才不是有份,是主谋啊!
赵大人一把扶住心脏。
这些年轻人,了不得了不得!
他舒了口气,看了看天。如今,与从前的境况是不同了,年轻人的天下咯!
…………………………
一月后,安南殿。
天气越来越热,梁宜贞摇着团扇心绪不宁。
凌波哥出使已一月,按理说,早该到了。可除了平安信,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梁宜贞不由得每日揪心。
梁南渚本就不是屈居人下之人,和谈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会不会,扈司青已经看穿?和谈的进程究竟怎样?凌波哥的平安信,真的平安么?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穗穗备车,我想回趟鉴鸿司。”
淑尔一向聪慧,不如与她商量分析。
穗穗正吃果子,忽一抬头:
“长公主是去找淑尔小姐么?她不在啊。”
梁宜贞一愣:
“去哪儿了?我怎么不知?”
穗穗思索半晌,点着下巴:
“说是去北金,找一位谢夫子的弟子。嗯…反正是游学去了。她说最近长公主心烦,你若不问就不要告诉你。”
梁宜贞凝眉,无奈坐下。
殊不知,杨淑尔的确是往北金去,只不过,是在鄢凌波出使团的掩护下,绕道而去。
至于去作甚,知道的人甚少。
正待细问,只见逢春急匆匆闯进来,看见梁宜贞,蓦地慌张,立马转身就走。
“逢春!”梁宜贞高声唤住,“你作甚呢!”
逢春顿住,缓缓转过来:
“长公主,我…忘记扫花了。”
梁宜贞满面狐疑,上下打量她:
“你可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告诉我,究竟出了何事?”
逢春紧蹙着眉。大概,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表情。
“长公主,明国公的使团有信传来。”
“那你还不快说!”
话音刚落,梁宜贞顿住,神情渐渐黯淡:
“不是好消息吧,故而,怕我知道。”
“这消息,好…也不好…”
“与我有关?”梁宜贞盯着逢春。
逢春深吸一口气。长公主太过聪慧,自己这张脸从不会骗人,又如何瞒得住她呢?
“长公主,北蛮同意退兵。”
“什么条件?”
逢春咽了咽喉头:
“和亲。”
和亲啊…
梁宜贞一瞬沉默,吃果子的穗穗也呆住了,大气也不敢出。
和亲公主…史书上记载的梁宜贞正是位和亲公主,这就对上了啊…
“呵。”
梁宜贞乍一声冷笑,自嘲又无奈。
安南长公主梁宜贞,赐和亲于…她想起父亲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