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柳枝越发青绿,小蝶扑上窗棂,扇着翅儿来回,只不肯飞去。
梁宜贞指尖纤细,隔着纱窗,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
“凌波哥与这蝶儿一样,赖着就不走了!”她噘嘴抱怨。
自打梁宜贞捆了逢春,私自出门,鄢凌波便决定亲自守着。除了夜里睡觉,就没离过她的院子。
“先吃药。”他含笑递上琉璃盏,对她的抱怨充耳不闻。
梁宜贞撇撇嘴,却依旧乖乖吃了。
又道:
“这些日子已不觉冷了,凌波哥放心吧。”
鄢凌波点点头。对于吃药这件事,她的确很听话很配合,也让他省了不少心。
他遂道:
“如今身子见好,也不是不许你出去。只是事情接二连三地来,我…不想你出事。”
梁宜贞默然,神情忽而凝重。
那日小宝去接常婶子,竟在山崖下发现她的尸身。瞧着是失足,摔作一团肉泥,连苏敬亭也没办法验。
可他们几个都明白,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梁宜贞叹一口气:
“海燕姐如何了?”
“小宝带着她做些杂事。”鄢凌波道,“总算没再成日念叨报仇。”
多做些事,才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只是,才见点希望,却又回到原点了。”鄢凌波蹙眉,那份担心是真真切切的。
梁宜贞与他对坐,只觉今日的春色蒙了一层灰。
她默了半晌,方道:
“看来,还是要从二婶母下手。”
可郑氏的嘴太紧,如何能撬开呢?
正懊恼间,穗穗噔噔跑进来。
她憋着一股劲,语气神秘:
“小姐,凌波少爷,我才见墙根底下有人鬼鬼祟祟,绕了许久也不进来。要叫逢春打他么?”
二人一愣。
光天化日的,怎会有人“鬼鬼祟祟”?
“凌波哥,我去看看。”梁宜贞道。
鄢凌波点头应允:
“让逢春跟着。”
…………
穗穗紧拽着梁宜贞,脑中忽钻出一个个闹鬼的画面。
命案一桩接这一桩,看来这丫头是吓坏了,如今有些草木皆兵。
可眼下春风正好,莺声燕语,梁宜贞还真提不起惊恐之心。
一时逢春也跟上,三人遂将角门推开个缝。
只见那少年一身雪青袍子,在院门前来回踱步,步态急躁,不时又顿下看一眼大门。
是他啊。
梁宜贞扶额,轻拍穗穗的头:
“又危言耸听了,那不是二哥么!”
穗穗一愣,满脸茫然。她定睛看去,似乎…还真是梁南淮!怎么适才不认得了?
梁宜贞摇摇头:
“真是被吓傻了。”
她遂打发了逢春,又看了半晌,才唤:
“二哥。”
梁南淮闻声,背脊一僵,急忙转身相对。只见他神色惊慌,欲语不语,连手也不知往何处放。
“贞…贞妹妹…”他挤出几字,“你…身子可好些?”
梁宜贞打量他一圈,也不答话,只行上前几步:
“二哥既来了,为何不进来坐?”
梁南淮却后退,似乎刻意保持距离。
他作了一揖:
“母亲的事,我怕贞妹妹心中芥蒂,不想见我。却…又担心贞妹妹的身子,想来探望。”
对于他的担心,梁宜贞没有丝毫怀疑。
但梁南淮担心的不是她,而是郑氏。梁宜贞若不好,郑氏只会更不好。
她直言惯了,遂道:
“二哥是想问二婶母的消息吧。正好凌波哥也在,你随我进来吧。”
“贞妹妹!”他又唤住,解释道,“其实,我也担心妹妹的。”
梁宜贞嗯了声,转身进院子。
真与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是撬开郑氏那张嘴的钥匙。
闻着梁南淮的脚步声,鄢凌波怔了一瞬,旋即会意。
钥匙来了。
梁南淮低着头,不敢看他。凌波哥平日虽温和好性,可一旦涉及二姐,他便不同了。
何况,此番这样大的事。
“是你啊。”鄢凌波道,呷一口茶。
清茶烟香掠过俊美的唇角,见之忘俗。难怪川宁的小姐们都争先恐后地追赶。爱美之心,也无可厚非。
“凌波哥。”梁南淮嗓音紧绷,直到梁宜贞请,他才敢坐下。
鄢凌波默了半刻:
“你何时变得这般拘束?门外逗留许久也不进来。从前,不是与宜贞顶要好么?”
梁南淮抿一下唇:
“出了这样的事,南淮自觉对不住贞妹妹,心中有愧。”
他挑眼看了看鄢凌波与梁宜贞,又道:
“也…不敢奢求妹妹原谅。母亲都是为了南淮,定是迷了心窍才敢觊觎世孙之位,害公主,害…贞妹妹。”
在旁人看来,郑氏的动机的确是世孙之位。
毕竟受人指使之事晋阳侯府只想暗中调查,图个知己知彼。梁南淮自然也被蒙在鼓里。
“凌波哥,”梁南淮又道,“你要信我。天地可鉴,南淮是决无觊觎之心的。大哥他……”
“这不要紧。”鄢凌波打断,“是谁的就是谁的,想也没用。”
梁南淮语塞,霎时闭嘴。
鄢凌波接着道:
“你母亲糊涂,但你是个聪明的。老夫人说了,这件事你也委屈,要尤其待你好。你也别多忧思了。”
“那母亲呢?”梁南淮脱口而出,又猛顿住。
梁宜贞转头看他,心下唏嘘。
血浓于水本是人之常情,即使待旁人再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