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茶具和碗盖的声音,接着便是倒茶的声音。然后忽然安静下来,连喝茶的声音都没有。
地上有点凉,陆晚一直蜷缩着身子趴在那里,感觉四肢逐渐酸麻,加上手指上的伤口疼痛,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慢慢舒缓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被发现。
突然,一只脚探进床底,迅速一勾,将床幔拉开。
紧接着,一盏茶水准确无误地泼在趴在床底偷偷窥视的陆晚脸上。
未等她尖叫出声,“啪”的一声,茶盏摔在地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探了进来,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从床底拖了出来。
他右手捏住她咽喉,左手一翻把她扣住按在地上,然后迅速地抬起脚,屈膝抵住她的胸口。
陆晚猝不及防,尚未明白过来,便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被他控制在脚下。
她看向那人,这是一张清冷如玉的俊颜,长眉凤目之间一派沉静,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丝狠戾之色,乌发如缎披散在肩,落在陆晚略微发白的脸上。
他左手按住她的肩膀,右手捏着她的咽喉,右脚膝盖正压住她的胸口,让她动弹不得。
外面守夜的侍女察觉房内的响动,轻叩房门“殿下?。”
他“嗯”了一声“没事,退下。”
他弓下身子这样牢牢控制着她。见陆晚迷茫地看着自己,他紧抿的薄唇微微一笑,清雅俊秀,如清风拂明月,似春水映梨花。
可陆晚知道,萧令这样的笑意之下,是怎样的一种冷漠疏离。那样温润如玉的笑容永远挂在他的脸上,可没有人会以为,他是个仁慈温和的人。
至少陆晚不这样认为。
“真是不知死活。”他轻笑一声,似乎是嘲笑她的无知莽撞,压在她胸口的膝盖抬了起来,而那捏住她咽喉的手,却没有移开。
陆晚抬手,试图拿开他的手掌。可他手掌平稳有力,不仅没有移开,反而微微加深了力道。
只需一瞬,她的生命就将终结在他手指上。
陆晚不适地扭了一下脖子,一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夏日清晨荷叶上的水珠,静静地盯着他,仿佛没有一丝恐惧。
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她的内心惶恐不已,如同等待猛兽撕咬的小羊。
萧令的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微微笑道“看来,红玉并没有跟你说清楚。”
陆晚垂下眼睫,不知如何开口。
他收回双手,站起来踱步至那幅画前“果然,你是为了这幅白玉绫而来。”他说着伸手唰的取下那幅画,扔在陆晚身上,“不该听的听了,不该看看了,接下来的后果,你应该不会要我说才知道吧?”
从吴郡到长安,连续的灾难与痛苦,已让她如惊弓之鸟,强忍着挨过一天又一天,为了就是这白玉绫的真相。
陆晚缓缓地起身,手指颤抖地捏住那幅画,将每个细节都看在了眼里。
确实,一模一样,除了没有落款。
他缓缓道“既然你死到临头,本王不妨把这幅图的来历全都告诉你。”
“四年前,本王的舅舅,顾侯爷被查抄,那幅白玉绫,正是他私通逆党的罪证。紧接着,那幅画竟然在修罗卫手上,被刺客夺走了。”
“本王果然没猜错,从你陆家出现的,正是顾府出现过的同一幅画。”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一定疑惑,本王这里为何也有。”
陆晚这才怔怔地看向他,道“为何?”
他又是一笑“你就不想想,从查抄陆府到你入宫,又到进入这晋王府,为何每次伴随着你的种种事件,都出现过白玉绫?”
陆晚猛然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道“是……是你?!”
萧令冷哼了一声,道“不错,你现在反应过来,不算太笨。只是——”他脸上挂着始终不变的笑意,“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只是在你镯子里动了点手脚。而其他的,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原来是他!!可那王宫女的神情,分明是让人怀疑裴贵妃指使的!
“她本来就想置你于死地,就算没有本王推波助澜,你也难免被她算计。”他笑得如沐春风“你肯定疑惑,为什么事发之后,王宫女和裴贵妃那般神情,作为一枚棋子,她至始至终以为,自己是受贵妃所命行事。”
陆晚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胸膛。
你看到的,永远是别人想要要让你看到的。
你听到的,永远是别人计划好了想让你听到的。
最可怕的不是沦为棋子,而是连自己是谁的棋子都不知道!
这宫里,还有什么是真的?
见她神色慌乱,他冷冷笑道“同情她是吗?”“他笑意逐渐收起,神情冷肃,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道“可四年前,没有人同情过那个人……”
“噗通”一声,陆晚猛地跪在地上,打断他道“殿下,这幅白玉绫,确实和陆府出现过的一样,但是,我父亲当年并不认识顾侯爷,他怎么会有顾府的东西!四年前,我父亲尚未进京,如何能与谋逆之人有联系!”
她说着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
萧令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她的声泪俱下视若无睹。倒了一杯茶在手里,慢慢的抿着。
沉吟半晌,他突然问道“红玉的家人死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陆晚再度震惊。
萧令淡淡道“本王将她的家人转移到兴庆坊,你不会不知道吧?”
陆晚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