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下那一袭浅碧衣裙随风微扬,置于朦胧的月华温盈中,好似连那抹模糊的背影都有了一丝动人心魄的光亮,明丽清扬,淡雅无双。
“王兄你没事吧!”
萧瑜见他低头扶额,双眉紧蹙,便赶紧扶着他,“要不要宣太医?!”
“没事,老毛病了。许是里面有些闷吧。”
萧璟摆了摆手,勉勉一笑,那张谪仙病容隐约可见丝丝凉透的冷汗。
“殿下,喝口茶吧。”
油灯微火下,萧璟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消瘦无光,额角处那一道疤痕,深且醒目。
三年了,那道伤痕从未曾淡化半分。
秦兰心疼地伸手去抚摸他单薄的肩背,眼泪不由自主便落了下来。
“我没事…”
萧璟边轻轻擦去她的泪水,边淡淡笑着,温雅明和,“再哭,妆容可都花了…”
秦兰本是破涕为笑,却在看见他书桌上写好的字时,僵硬地顿住目光。
“殿下每次练字,写的东西都一样,真是一点都没变。”
子归不知处,清风盎然生。
秦兰心一涩,那张宣纸上,依旧如往常那般,深凝铭刻着那句熟悉却刺眼的诗词。
萧璟有些怅然若失的一笑,“兰儿,我今天看见一个人。”
秦兰一惊,但表面上还是平静如初,“什么人?”
“一个,跟我梦里经常出现的那个身影,相似至极的人…”
萧璟目光悠远澄澈,却有些隐隐作痛,“她…”
见身旁人情绪的变化,萧璟低头抚上她的手,“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
秦兰动容地握着他,“殿下我没事,能在你身边伺候,兰儿已经很知足了。”
“不说这些了。”萧璟笑道,环顾房间,才发现今日屋子里多了几株金银花,“怪不得,我觉得呼吸舒服多了,原来是兰儿放了金银花。”
秦兰笑了笑,“这可不是臣妾的金银花。”
“噢?那是谁的?”
“这是豫王府派人送来的,听说殿下有咳疾,说是清热化毒,舒缓身心最好了。”
萧璟有些惊异,“豫王府?”
“是啊!其他的大人们送的不是字画就是书墨,虽说殿下喜爱这些,可这么些年,这世面上但凡能入得了殿下眼的,都在咱们王府收藏着呢,大人们送来的虽说都是上品,可并非是能入得了殿下眼之物?这锦上添花虽好,可终究不及雪中送炭。”秦兰起身,修剪着那几株金银花的花枝,欣悦地说道,“之前听殿下说豫王观人入微,心思剔透,臣妾还不懂其中深意,如今看来,这位豫王殿下当真非池中之物啊!”
秦兰将其中一盆金银花端到他的书桌前,“金银花香味浅淡,又有药效,对殿下的咳疾有利无害,臣妾还听闻豫王府除了金银花,一应无别花,满府金银花海可是京城难得一见的景致呢!”
“一应无别花?”
“是啊!”
秦兰见他若有所思,便道,“臣妾在想,虽然殿下长年驻守西疆,与豫王并不亲厚,但毕竟是堂兄弟,豫王殿下既如此有心,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殿下觉得如何?”
萧璟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兰儿言之有理。”
萧珩和明程前脚刚到府,慕容魏的兵马便如期而至。
“奉太后懿旨,豫王府一众人等禁足于府,未得明文令诏,不得擅自离开京城,钦此。”
萧珩的兵马大部分都在远离京城的南境,张太后的这道旨意无疑是将萧珩的后盾给切入死地。
“如今怎么办?”
明程眼底深暗,双眉紧蹙,今晚这一出,大概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杨裳之死,已经让杨澈的刑部和寿康宫日渐分道扬镳,六部中的四部已归萧珏,朝堂上的劣势已显,张太后和慕容魏如今是下定决心要动豫王府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
萧珩将茶杯放下,见她神色担忧,忍不住起身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刘文方的命我是一定会要的。”明程的声音十分坚决,没有丝毫妥协。
“我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的。”
萧珩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允煦。”
萧珩顿住脚步,微微侧脸,余光明暗交杂。
“我不知道我兄长闯下如此祸端,还连累了你被撤职禁足,对不起。”
两人之间安静许久,一声洒脱的低笑后,萧珩转过头背对她,“你好好休息吧,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挨你巴掌了。”
萧珩面色平宁如昔,只是在明程看不见的地方,紧握的右手不经意展开,目光落在那只金银花玉坠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线。
“未曾问过你的意愿便上门提亲确有仓促,不知明小姐可愿嫁于允煦为妻?”
萧珩眉间一痛,手握的力量又紧了几分。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这本破书比命还重要是吗!啊?!成婚三天你就给我玩自杀是不是!”
那是第一次,他亲眼看着她不顾性命地跳进水里,去救那本已经被翻看成旧的书。
只因其中的一页上写着那句诗,那句让他梦魇三年的诗。
那是那个人写给她的。
石桌上,那块玉坠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却嘲讽无比。
“喂。”
侍卫被萧珩突然一叫显然没能反应过来。
“过来。”
“是!”
那个侍卫赶紧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