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翠楼位于抱剑营,抱剑营是临安着名的妓馆云集之所,茅庚二人此前倒都是听说过的,据小二说,离此并不远。
但两人对临安两眼一抹黑,两人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能蒙官家召见廷对便足见其身份不凡,而有身份的人决计不会四处问路,做那种与风月不合的煞风景之事。两人到了临安之后,早已习惯了出门坐轿,去礼部进皇宫是坐轿,到风月之地当然也得坐轿。好在酒楼外就有轿子等候,倒是方便得紧,两人便雇了两乘轿子,直奔金翠楼。
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上,茅庚在心中感叹曰,这年代抬轿的“轿哥”服务意识和职业道德堪称典范,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上拒载的“轿哥”,态度更是好得不行,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咪表,价格由他喊,不过自己不在乎几个小钱,所以坐在轿中只觉分外惬意。
沿路渐渐的热闹了起来,不时会见到光影参差的锦绣门户,依稀可见好些盛装妖艳的女子倚门而望。茅庚心说,也不知那个金翠楼到底是何等光景。自己虽然不差钱,但是一差经验,二差文人底蕴,该不会被人当作初哥耍吧!
下了轿子,很显然就到了金翠楼所在,抬眼一看,这金翠楼的奢华有些出乎意料。首先金翠楼的灯光就与别处的不同,茅庚一看门口和廊上的灯具,竟然都是用半透明的琉璃制成灯罩的琉璃灯,灯光或绿或黄,柔和而又多彩的灯光掩映下,一座金翠楼便显得高贵又暧昧。看来宋人虽然没有掌握烧制高温玻璃的技术,但是对于烧制添加了铅氧化物的低温琉璃,还是懂得的。这种半透明的琉璃,用在青楼做彩灯上,倒是再好不过。
此时里面一阵阵笙歌传来,令人遐思连连。
当两人到得门口,自有漂亮的侍女迎客道:
“两位贵客光临,请了!”
说罢领着茅庚文元就往里进,一边招呼道:
“两位贵客好像是初次光临本楼吧,也是十分巧了,今日晚间本楼恰有一场难得的演出,是一代fēng_liú才子姜夔操琴箫,行舞,莫若两位贵客先看歌舞,之后再点花牌,如何?”
茅庚既不知道姜夔是谁,也不知道吴怜儿是何模样,但文元一听姜夔二字,便两眼放光,立时便问道:
“是不是作自度曲《扬州慢》的姜夔?”
“正是作《扬州慢》的姜先生。”
茅庚一听说人家是《扬州慢》的作者,心说不求甚解真是要不得啊,自己后世看到“姜夔”二字便知道这是南宋《扬州慢》的作者,是一代惊世艳艳的才子,但是“夔”这个字始终没有去查过字典,因而一直不知道如何读法,直到今日,才知“夔”字读音是“kui”,惭愧啊!惭愧!
话说《扬州慢》这首词自己前世颇为喜爱,而且最让人佩服的是作者不但自己写词,还自己谱曲。《扬州慢》词曲双绝,一时在南宋广为传唱,《扬州慢》也一跃而为响当当的一个新词牌。姜夔才华横溢,属于神级的音乐大师兼文学大师,如果一定要拿后世的人来比的话,大约只有包办词曲的音乐天才罗大佑差堪比拟。但姜夔还在书法上独步一时,这便不是罗大佑所能比的了。
文元可谓姜夔的铁杆粉丝,便说道:
“庚兄,难得姜夔今日操演琴箫,不如就照这位女使所说可好!”
茅庚此刻早已将要找什么牛晋东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当下答道:
“好!”
随即便跟那女侍道:
“我们若想会一会姜夔先生,不知可有机会?”
那女侍笑道:
“那得散场之后,要看姜先生自己的意思。不过两位若是慕姜先生之才,奴家倒是可以替你们寻一个离得近的座席,正巧有两个贵客有事不能来了,正好让与两位尊客,只不过‘点花茶’就要多破费两贯钱了。奴家一看两位公子就是大富大贵之人,‘点花茶’二十贯,对两位公子来说不值一提,对不!”
所谓“点花茶”,通俗一点讲大约相当于后世进歌厅一个人的最低消费。侍者在客人落座之后奉上茶来,然后由客人赏给“点花茶”的犒赏,只不过“点花茶”的茶位费相当的宰人,最起码也要好几贯。
对于茅庚来说,能够欣赏作为词曲界大神的姜夔操演琴箫,二十贯根本就不算什么。就算一贯钱相当于后世的三百块人民币,也不过六千块,六千块能够追一追大宋最耀眼的娱乐界大师级明星,怎么都值了!
那女侍领着两人来到演出的一个大开间,绕过一台台座席,来到靠近舞台的一处座席,示意两人坐下观看。
茅庚一看,这个大开间的格局大约与后世的小剧院差相仿佛,大约是专为表演而建,总听人说南宋的舞台表演已经初具雏形,看来还不只如此,从穿越以来的所见所闻,歌舞、杂耍、杂剧、评话一样都不少,大宋的娱乐文化端的是十分了得,而临安更是各色舞台艺术荟萃的地方,堪称大宋的娱乐天堂。
话说绍兴三十一年那一年裁撤教坊,大宋宫廷文艺界成功改制,原本在宫中为大内提供专职仪典娱乐服务的乐师和歌舞艺人统一下岗,一夜之间全数转为民间艺人身份。这些顶尖的艺人下海之后,果然焕发了无与伦比的创造精神,他们祭出百般手段,一下子就让民间娱乐文艺上了一个台阶,此后不断花样翻新,使得舞台艺术大为丰富,致使临安的青楼往往设有专门的表演厅和舞台,王孙公子们不但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