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员将道:“末将在!”/p
“令你引军一百擒拿敌将!”康豹道。/p
秃发术道声得令,便引军冲出。/p
“将军,他——”/p
康豹挥手让发声者停住,低声道:“从前只以为宋人里只有徐奂那样吃里爬外的软骨头,没想到还有他们这样的好汉,宋人不可轻视啊!”/p
“将军!”/p
康豹道:“不必多主,我心中有数。”/p
“是”那员将拱手而退。/p
秃发术策马军前,压着阵头。/p
秃发术平擎长槊,长声道:“放槊——”/p
马尚封只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可此时不容他多想。/p
全虎马失前蹄,头朝下倒了下去。/p
李闵,马尚封看也没看,擎槊在手,眼只有对面的骑军。/p
羯匪骑军带着都头皮帽,脸上罩着皮质面具,弓着身,夹着槊,匀速奔来,如同海边的波涛冲向李闵马尚封。/p
马尚封高叫:“下辈子见!”催马当先杀入敌阵,没几下就不见了人影。/p
敌将不管他,擎槊朝李闵而来,李闵脑子里一开始还转着师傅教给他的几句话‘从上至下,左右十四处打法,具不离丹田之精。一拳百变,七拳紧相连,如林中射鸟,鸟应弦而落,草中击蛇,蛇死枪响。往哪里提防,哪里封闭。’可是当敌将冲过来时,李闵脑子里就空了,胳膊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槊自己活过来一样,槊尖一晃,出几十个虚影,敌军涌上,几支长槊同时刺向李闵。/p
李闵的槊像条灵巧的蛇攀着几条敌槊左刺右击,跟本看不清去路的情况下,那几条槊的主人便都被刺下马去。/p
李闵再一晃,又出了数十个槊尖。/p
敌将没接李闵的招,侧着跑了过去,敌军便如同撞到大石上的小河,纷纷侧向两边,李闵却不饶他们,龙角槊闪电般刺出去,闪电般收回来,每次出招总是在人想不到的地方,每次收招也是以人想不到的地方,真似枝头的鸟,草中的蛇。/p
两阵交换阵地,白龙马已经染做红色,李闵只顾着喘气,地上又多了些尸首,多了些无主的战马。/p
全虎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他的战马则躺在边上大口吐出夹着血丝的白沫。/p
马尚封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大黑跪在他身边,耷拉着脑袋。/p
李闵和白龙马还站着。/p
李闵高举长槊,静静地看向那面康字大旗之下。/p
康豹催动战马。/p
“将军!”羯将齐道。/p
康豹举槊,不让他们跟上去。/p
康豹一人一马一槊到阵前,高声道:“你不是李闵!”/p
李闵静静地等着。/p
康豹道:“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投降,我不杀你,让你做将军,吃最好吃的饭,睡最漂亮的姑娘,住最好的屋子,别人见到你都要跪下。”/p
李闵静静地等着。/p
起风了,血腥味却更加浓烈起来,风停了,血腥味却没有停。/p
康豹看着李闵,放下面罩,扬槊道:“好,你是我见过最有骨气的宋人,我康豹成全你!”/p
康豹声落,躬身擎槊促马狂奔。/p
李闵同时动起来,两支槊尖几乎是正对上的,李闵摆槊轻挑,康豹略侧身避过,同时手中的槊已经扫向李闵,李闵按身在鞍上,槊杆飞过掀起阵大风。/p
两骑错马,各立一端。/p
一面是康字大旗迎风招展,另一面除了空荡荡的原野什么了没有。/p
白龙马四肢打着颤,李闵能察觉出来,他不能肯定白龙马还能不能跑,也许会向全虎一样,还没杀到敌阵自己已经倒了,可是此时李闵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自从当兵的第一天起,后退就不再出现在他脑子里,当初一个人面对一群路霸时他没有后退,今天他面对一群毫无人性的羯匪他也不能后退。/p
康豹铁面上有两个洞,洞里黑漆漆的,根本眼不到他的双眼,他手里的槊晃动着,整个人像是正在出席场贵族们经常出没的那种舞会,他的马悠闲自在,不像是匹出现在战场上的马,倒像是匹正在奥运会盛装舞步赛场上的马。/p
突然传来阵有节律的马蹄声,可是康豹没有动,李闵知道他自己也没有动,是谁?/p
李闵只能看见眼前的一片,染了血色的落日,晚霞横飞的天空,李闵觉着自己也飞了起来,就像是天上的鸟。/p
康豹掀起面罩道:“谁让你过来的!”/p
秃发术低垂着长槊道:“他已经败了,你没必要这样,一槊就可是杀了他。”/p
康豹道:“我没说要杀了他。”说罢带马,他坐下的马迈着漂亮的小碎步,就是那种最严苛的裁判都要由衷地称赞一声的美。/p
康豹背对着秃发术道:“秃发术,这是最后一次!”/p
秃发术将长槊插到地上,跃下马,两脚踏在染了血的地上,低声道:“秃发术知道。”/p
“姐!你怎么来了?”阿洪牵着马道。/p
绿萼小跑着过来,见阿洪身后跟着几个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光头,留着大胡须子,不像个好人,于是绿萼不禁后退了一步。/p
阿洪顺着绿萼的眼神看向和尚,笑道:“看,我就说要你带着帽子什么的,你偏不听,这下吓到人了吧!”/p
“阿弥陀佛!”和尚道:“贫僧了尘,见过姑娘!”/p
青石中那些看热闹的都对这个打扮怪异的人指指点点。/p
绿萼点点头朝阿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