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瞎子着急道:“事关整个青莞的风水,段先生千万别冲动,我们再坐下来,平心静气的想想别的法子。”
段先生道:“这些年,能找的人我都找过了,能想的法子也都想了,眼下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不能置小儿于危险的境地。”
“可这件事如果是假的,到时候破坏了鬼王居的风水,却又没办法改变孩子的命运,要怎么跟众乡亲交待呢?”
“万一是真的呢?”段先生面容冷峻的看着他,“冯先生也没办法证明不是么?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冷血也罢,眼下除了小儿的安危,别人的处境我都顾不得了。”
于是他们开始激烈的争吵,然而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晒得,我在旁边听的昏昏欲睡。
段策用手指轻轻敲击我的头,“脸这么红,没事吧?”
我摇头冲他笑,努力振作起精神,然而却是徒劳,很快再度恢复成困焉焉的模样。
冯瞎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半个月,再给我半个月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个妥善的交待!”
段先生却道:“我已经等太久了,等下就通知人准备平坟动工。”
“你会为鲁莽付出代价的!”
“只有小儿平安,我有什么都不怕。”
两个人依旧僵持不下,我却没有精力再听下去了。
就在这时,姥姥从外面拎了几大块肉回来,同他们道:“就不能好好商量么,离大远就能听到你们的声音。”
两人沉默了会儿,冯瞎子借机站起来,“买这么多肉做什么?”
姥姥说:“今天我闺女要回来,你也别走了,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
冯瞎子眼睛一亮,“你说朱砂要回来?”
姥姥眉开眼笑道:“是啊,这会儿人估计都到县城了吧。”
冯瞎子神情也一扫方才的丧气,喜气洋洋道:“好!等下我去打点酒回来。”
姥姥说:“不用,家里放的有呢。”
等她进了厨房,冯瞎子看着断先生道:“要你等半个月不肯,那等到今晚上总可以吧?”
但身上等不了一天,那等到今天晚上总可以吧!”
段先生拧眉,“什么意思?”
冯瞎子道:“亏我把我周围的人求了个遍,却漏了个身边的。如果要是连她都不能判断真假的话,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段先生迟疑,“你是指小鱼儿的妈妈?她一个年轻女人……”
“哎,”冯瞎子打断他,“先别急着下结论,有话等见到她本人再说吧。”
想到晚上就能见到妈妈,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段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道:“你好像发烧了。”
我强撑着摇头,“没有,我好着呢!”
冯瞎子凑过来,仔细观察我的脸,然后又让我把手伸出来给他看。
见到那枚戒指后,他瞳孔蓦然收紧,厉声道:“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我说:“喜鹊给的。”
“什么喜鹊?”
段策便代我把那天的经过讲给他听,冯瞎子神情越来越严肃。
期间他尝试着去拔那枚戒指,然而稍一用力,我就感觉全身如针扎似的疼痛。
姥姥闻讯赶过来,两只手在围裙上擦干了,把额头贴过来试了试温度,急道:“唉呀,肯定是昨晚我没给她盖好被子,着凉了,我去请小许过来看看……”
冯瞎子却拦住她,微微摇头。
姥姥疑惑道:“怎么了?”
冯瞎子用下巴示意门口的梧桐树,“你看那些鸟,再看她手上这枚古怪的戒指,不觉得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吗?”
姥姥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脸色瞬间煞白,自责道:“这孩子平常就爱往家里捡东西,我这次看到了也没放在心上,这怎么还偏就出事儿了呢!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他们夺走我一个孩子不够,连乖乖的主意都要打……不行,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冯瞎子安慰她,“大姐你别着急,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你防了防不住。朱砂晚上不是要回来吗,她肯定会有办法的,别急啊。”
姥姥用力抱着我,全身都在颤抖。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紧张成这样子,抓住她袖子道:“姥姥,我没事儿,就是发烧了,明天肯定就好!”
她擦擦眼泪,给我端来一大碗绿豆汤。
“乖乖,口渴了吧,多喝点。”
我端起碗,一饮而尽。但还是觉得口干,身体里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烧,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干渴。
冯瞎子把我抱到院子里,放在竹子做的躺椅上透气。
段策远远看着我,眼中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姥姥端来水,用毛巾不停的擦拭着我的额头和手脚。
我问:“为什么不叫许舅舅来呢,让他给我打一针,就好了。”
姥姥搂着我说:“乖乖没病,乖乖只是想妈妈了。等会儿妈妈回来,你就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
“真的。”
这天傍晚,天上飘浮起厚厚的赤色云霞,夕阳在大地上撒下金色的光,树上的叶子和屋顶上的瓦片似乎都聊聊散发着光。
记忆里,这么美丽的黄昏还是第一次看到。
又或许,是我烧糊涂了,大脑产生的幻觉。
当我偎在姥姥的怀里,视线透过大门,看到外面的人影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个单手撑伞的女人,身着淡绿色的长裙,黄色油纸伞上绘着点点桃花,桃花盖着伞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