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脸后,我对着镜子照了照。
昨晚被二舅姥爷指甲划伤的地方,竟然都已经恢复好了,现在只剩下几道浅不可见的细疤。
我饭也顾不得吃,直接跑去二舅姥爷家。
大门敞开着,表舅正院子里烧东西,都是老人家生前用过的毛巾床单之类旧物。
看到我过来,他显得很好奇,“小鱼儿,你这会儿来做什么?”
我抽抽鼻子,“我想二舅姥爷了。”
表舅说:“平日里老爷子没白疼你,照片在堂屋放着呢,去看看吧!”
老屋此刻少了很多生气,二舅姥爷的照片摆在桌子上,我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拿了下来。
这照片还没拍几天,所以跟昨晚见到的二舅姥爷没什么差别。
隔着玻璃,我用手摸了摸他冷冰冰毫无温度的脸,内心满是疑惑。
昨晚,二舅姥爷似乎想跟我说什么话,但是最后却没说出来。阿离他们要抓的人是是他吗?那个三头怪牛又是什么东西,背上驼了那么多人的尸体,究竟是要去哪儿?
思来想去都搞不明白,或许,等到下次再见阿离时,我问问他,一切都可以知晓了。
我对着照片亲了下,然后慢慢的放回原位。
回到院子里时,见表舅还在不停的往盆里扔东西。
我凑过去,在杂物堆里看到一个用布包起来的笔记本,应该有很多年历史了,所有纸页都泛着古旧的黄色。不过被保存的很好,连一个卷角折皱都没有。
我翻了几下,问表舅,“这个也要烧吗?”
表舅说:“纸和书都不烧,准备拿去卖了。”
“把它给我,行不行?”
“拿走吧。”
我很开心,拿着本子跑回家。
姥姥见了我手里的东西,有些感慨道:“你这孩子,连早饭都不吃,我还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的小乖乖啊,咱们什么时候不往家里捡这些破烂东西?”
确实,我从小就有捡东西回家的毛病,譬如碎玻璃碴子、螺丝钉、方孔铜钱、破铲子……这些在我看来新奇好玩的宝贝,在大人眼里全都是一文不值的破烂。
说多少次也不管用,姥姥索性帮我找了个大木盒子,放在走廊下,专门让我盛放这些东西。
灶还热着,姥姥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给我吃。
一颗内里淌油的咸鸭蛋,还有荠菜小窝头,还有一碗老玉米熬成的粥。
我饿的厉害,一口气全部扫进肚子里。
“慢点,别噎着!”
“姥姥,”我把最后一口窝头咽下去,“你说你昨晚没出门,那你有没有做什么梦?”
“说到梦啊,”姥姥想了想,脸上有些伤感,“我倒是做了一个。”
“啊?!”我急切的的拉住她胳膊,“快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梦!”
“也没什么,就是梦见有个小姑娘过来敲门,说你二舅姥爷找我,我就跟着她走了一段路,突然想到他已经死了,而且你还一个人在家里,所以权衡了一下,就半路折回来了。”
“啊?你自己回来了啊。”我错愕,难怪昨晚只见二舅姥爷,却找不到姥姥!
姥姥轻轻抚摸我的头,“我也上年纪啦,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到时候见你二舅姥爷还不容易?就是想要见我们乖乖,可就难喽!”
我坚定道:“放心,姥姥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姥姥搂住我,眼睛里都是笑。
正午,姥姥在厨房忙碌,我独自躺在摇椅里翻看二舅姥爷的笔记本。
里面摘录着一些诗句,页面中偶尔夹着一片银杏叶子和兰花书签。
我对那些情诗不感兴趣,草草翻了几页,竟然看到一段无比熟悉的对白!
你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忆,哪知别来半岁音书绝,让我一寸离肠千万结。枉生两眼把那人看错,错把那负心郎看成有情郎……
“这真是一足失成千古恨,再要回头百年长。”看到这里,我不由自主跟着唱了出来!
唱到这里,我啪的合上笔记本,心砰砰开始跳的厉害!
这跟我往日在后院那口井里,听到的唱段一模一样!
坐着发悚了会儿,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这世界这么大,只是同一段戏词而已,哪里会扯得上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我便慢慢恢复了镇定,再次将本子打开。
这次,我看的仔细了些。上面的字都纤细文弱,根本不像是二舅姥爷的笔迹,再联想到那银杏兰花,原主人似乎是个女子。
继续往下翻,果不其然,我看到了一张黑白照片。
上面有两个戏子装扮的女子,一大一小,大的妩媚秀丽,坐的笔直,小的则用手捂着一半脸吐着舌头,看上去十分调皮。
两人都化了戏妆,再加上照片已经有些年头,真实五官看不确切分明。
然而我总觉得那个小孩,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将本子看完后,我只觉得心里混混沌沌的,愈发想不通事情的来笼去脉了。
索性将本子放到木箱里去,不再想了。
我只是个吃饱不饿的小孩而已,用不着考虑那么多事!
当我准备再度躺回摇椅时,竟然从半开的大门那里看到一个麻衣人影,手里打着一把白色油纸木伞。
伞撑的低,盖着脸,但是那身独特装扮,我却认识的,昨晚跟在阿离旁边的两人之一!
隔着伞,他似乎也能察觉到我的目光。
所以站在原地,抬起宽大的袖子,沉默着冲我轻轻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