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本来想冲他微笑的,但是努力过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他。
阿离的样子,没有一点风尘朴朴的疲惫,好像是……早计划好了一切似的淡定。
我的爱人,我以为他在万里之外,却没想到竟是近在咫尺。
跟往常一样,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整个身体都松懈了下来。
我的肩膀很痛,同时召唤出三只玩偶,也几乎超出了我能承受的极限,这会儿身体很累,连靠双腿支撑着站立都是问题。
所以虽然明知道月渐寒此刻在旁边,居心叵测而且非常危险,但是疲惫感依旧循着本能涌了来。
我那么抬起头,看着他。
他在我心里,原来是朋友,后来是爱人。
我以为我们是平等的,相差的只是身高而已。
小时候,我因为被封印的缘故,仰视了他许多年,于是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够长大,这样能跟他平视。
但是这会长大了,我发现自己看他的时候,还得时刻仰着头。
我们两个之间,像现在样的处境。
他高高在,运筹帷幄,目空一切。
而我则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我以为自己通过自己的努力强大后,能成为别人眼不一样的存在。
可是这会儿在他们的注视下,才发现,没什么不同。
大家平时对我的那点尊重,不过是因为我身后的男人罢了。
没了他,我依然什么都不是。
我那样看着他,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很多很多东西。
当月渐寒夺过匕首,并将它架在脖子时,我没有反抗,也已然没有任何气力和精神反抗。
我那么站着,一动也不懂,像被抽走灵魂的塑像。
时间好像凝固了,僵持了片刻后,苦生门渐渐在我们头顶关闭。
进来的时候我看到是外头的那一面,耀眼夺目的生门。
而这会儿,我看到的,则是阴暗灰涩的苦门。
光线,好像被吞噬掉了,慢慢的减少,消失。
光影在慢慢收缩,最后消失在我眼前……
我深爱的人,从头到尾都维持着初见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当苦生门关闭后,石壁的火把燃烧了起来,周围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月渐寒这会儿也没有了冗奋之意,他将匕首从我脖颈移开,扔到了地。
然后捂着伤处在台阶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他的眼睛竟折射出一丝同情与怜悯,语气还有着不加掩饰的钦佩。
他伸直了腿,懒洋洋道:“你说,是符离临时赶了回来,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为了抓我设下的局?”
我瞥他一眼,坐下来。
见我不说话,他便继续道:“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很可怕?说老实话,你真的可以考虑下我的,说心里话,彼此认识这么多年,今天我还是第一次对你有杀意。”
见我不说话,他便幸灾乐祸的笑起来,“难过吗?他居然把你也一起关了进来,而且方才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心疼和异样,真是个冷酷的家伙……”
我冷静道:“如果是想看笑话,你可能要失望了。”
月渐寒挑眉,“哦?”
我说:“你带了这么多人来犯九狱,如今都已经被消灭殆尽,又被关在这里。如果活着,我还有机会出去,而你,却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后悔么?”
月渐寒愣了下,竟在台阶躺了下来,“你说的没错,我这次的行动,本身是一场豪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什么后悔的。”
我淡淡道:“老实呆在缥缈之海,做你的月神,不好么?”
月渐寒却轻蔑而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想要拿回来的是三界,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怎么能够安心呆在那样的结界里?我自司空岛出来,本以为从此可以自由自在,却没想到,竟是进了另外一个豪华的牢笼……也是可笑!凭什么他坐拥三界,想去哪里去哪里,而我却要躲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装神弄鬼扮什么月神?”
我说:“鱼和熊掌本不能兼得,是你想的太多了。如果真想要自由,当年离开司空岛后,天大地大,你随便去什么地方都可以,没必要回缥缈之海。你既然选择了月宫,说明你想要的是权势,而并非自由。三界不是你的,也不是他的,它并不属于一个人,算是阿离,每天也要做些不喜欢的事。想得到一些东西,势必会失去一些东西。人生在世,心自在,懂得放下,方能自在,你若是能够舍弃一切,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听完我的话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慢悠悠道:“听去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你又如何看待自己的处境呢?符离这样绝情,你不伤心难过么?你这般淡定,难不成,方才那个人是假的?”
我低喃道:“不,他是真的。”
刚才我们只是对视而已,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招呼,但是我却能肯定,他是阿离。
他说过,要我熟悉他的一切,他的身体和他的灵魂,如今哪怕是闭着眼,也能立刻将他和旁人区分出来。
他说我不伤心难过,那是因为还不够了解我。
谁说一定要哭的撕心裂肺风才叫难过?谁说一定要表现得黯然伤神才叫伤心呢?
哀莫大于心死,痛到麻木,反而没有感觉了。
这会儿周围的处境虽然有些糟糕,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个便于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