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今天有个丫鬟受了家训。那丫头平时极受老爷地重视,今天却被罚得很惨,受罚时痛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叶府。
不过,尽管一众下人有些同情那丫头,却并没有因此影响他们对家主的忠诚与尊重。药师家的仆人本就与寻常府里的佣人有些不同,均需有一定的是非辩解能力,也更为团结,而那丫头这次犯的错的确是该罚。
午饭时间虽然延后,但府里的仆人眼精得很,拿捏准了时辰,当浑身是汗的叶诺诺沐浴结束,刚从浴室里走出来时,厨房这边饭菜已做好的消息也传到了。
温水洗去身上的汗渍,那件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的衣服也已经替换下去。紧绷的身体被热水熨得松缓下来,刚刚换上的干燥衣服,自然散发出一种皂荚的清新味道,闻起来令人心神舒展。
但,叶诺诺心里始终有一根绷紧的弦没能放松下来。
出了浴室,与候在门旁的仆人招呼了几声,她并没有立即去厅中用饭,只是径自向父亲的卧房行去。
缓缓行走在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上,一缕子时正烈的阳光落在她的头顶和双肩上,她忽然觉得口中微微发苦。
她径直走进父亲的卧房,但在刚刚迈过房门时,她的脚步又有些怯意的顿了顿,然后她才再次抬步向内室行去。一直走到父亲床边,她才驻足并蹲下身。
蹲在离父亲的面庞很近的位置,她盯着父亲的脸仔细地看了许久。待看清他脸上唇间不正常的苍白色,看清他眼角的鱼尾纹和脸庞上布了的一层如渔网一样的细纹,她的双眼不知不觉间已经盈满泪水。
她原意只是打算悄悄来看父亲一眼,绝对不打扰父亲休息,不料当她眼中刚有泪滑落时,温热滑过脸庞。她禁不住抽泣了一声。
叶诺诺下意识里连忙咬紧了嘴唇,又抬手捂住了嘴,然而她那半截没忍住地啜泣声却还是‘吵’醒了父亲。
叶正名慢慢睁开双眼,“是诺儿啊。”说完这句话的他轻轻舒了口气。
刚刚睁开双眼的他被从开着的房门外映进来的子午阳光晃了一下眼,而这阳光的明艳也提醒了他此时的时辰。微微一眯眼之后,他又温言说道:“到中午了,后厨仆人做饭了没?”
叶诺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饭好了你就去吃。”叶正名没有再作询问,只说了这一句简短的话,便又磕上眼皮。
叶诺诺见状连忙问道:“父亲不准备吃午饭了么?刚才厨房的仆人来喊过。饭已经做好了。”
叶正名再次睁开双眼,轻声说道:“你去吃吧,现在你还要长身体。少一顿饭都不行,我晚点再吃倒是无妨的。”
“我吃不下。”叶诺诺垂下头来,声音走调得厉害。
叶正名听得出女儿说话时语调里压抑着的泣意。叶诺诺一垂眸时,有两大滴眼泪滚落下来,这些也是被他看在眼里了的。他本来有一些话要说。却没能真说出来。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来,刚才被伍书拍的那一掌所受的伤被牵扯到,惹他皱了一下眉。缓缓长舒了口气平复胸腹内里的那丝撕扯痛楚,他才温言说道:“刚才的事若是吓到了你,你一定要对我说出来。”
叶诺诺慢慢抬起头,微仰着头看着坐起身的父亲。她瘪了瘪嘴,声音微微发颤地说道:“诺儿从未见过父亲像今天这样。”…
叶正名闻言目色一动,但他没有立即说些什么。只是抬了一下搁在床沿外侧的手。叶诺诺会了意,站起身坐到床沿边,挨紧了父亲的肩膀。因为离得极近,她能闻到父亲前襟上已经干燥了的点滴殷红透出的微腥气息,她的心禁不住又是一颤。
叶正名平平伸出左手。穿过女儿的后背搭在她的左肩上,揽紧了她一些。然后轻声说道:“为父十分自信自己的医术,你是我的女儿,应该也不必怀疑,所以无需因此害怕什么。”
叶诺诺点了点头,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侧过脸看向父亲,一脸不解的说道:“父亲每天要为很多病人诊断,如果需要父亲以这种方式诊治的病患不止今天这一位,那父亲是否总要如此,女儿如何能不担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叶正名抬手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然后微笑着说道:“那个受伤的女孩儿与其他病患不一样,对于她,我有必须救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叶诺诺脱口即问,脸上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叶正名也是目光非常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一字一句说道:“这个理由我现在不会告诉你,需要等你再长大一些,到那时我对你说,你才能明白。”
“噢……”叶诺诺垂眉思忖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我见父亲与那位怪脸叔叔见面时,似乎是早就与他相识,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猜得不全对,但也算搭到了一点边儿。”关于此事,叶正名只说了一句话就闭上了嘴。有些生僵地将这个话题打住后,他松开揽在女儿肩上的手,掀了薄被下床,同时说道:“我还是陪你去吃饭吧。”
“好。”叶诺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然笑意,她蹦下床沿,赶紧的取下床边立架上挂着的一件外袍递给父亲披上,然后同他一起出屋。
莫叶那边已经有仆人送了两份饭菜过去,只是不知道此刻的莫叶能否进食。尽管如此,伍书仍一直陪在莫叶的床边,并未来前厅与叶氏父女一同用饭。他只请送饭过去的仆人回来给叶正名带了话,说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