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看了莫叶一眼,然后说道:“初步调查得出的结果,邢风的父亲应该是川州军的旧部。”
莫叶疑惑的问道:“什么是川州军?”
林杉缓言说道:“前朝国号‘周’,除戍边军队外,国土所划分出的三州各还有一支军队驻守,以州名命名军番。京都安阳地属湖州,驻军自然就称之为‘湖州军’,其他两州分别是‘衍州军’和‘川州军’。不过当今天子立国改号后,除了湖州军里分离出一部分武才融入京都守备军,剩余的部分被天子安排与衍州军合并了。倒是川州军在周朝灭亡前的一年就神秘的解散了,据说是州军私自所为,将兵卒四散天下。”
莫叶听到这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一支州军有多少兵将,但整个国家只有三支州军,人数上应该也不少吧!这么大一支军队,说散就散了,还真应了书院中夫子教的那句‘兵散民乱国必衰’。”
“周朝当政的时候,湖州军的兵符是直接掌握在天子手中,而其它两州的州军兵符分别是在两位知州手中。文官掌兵符,看似有些怪异,但若在天下太平的年间,这么安排却是没什么错。只是当国家面临危难时,作为帝王,若不提前绸缪,严令整改,即便拥有再大的军队,也是会不战自散的。”林杉叹了口气说道:“军队这种武动力量,如果离皇权管控太远,独立行事太久,便容易如脱缰马一样不受控制。如果平时都没有时常管控一下,容忍其内里败迹已生,就更容易一触即乱,章法无存。”
莫叶一边听着林杉的话,一边沉思着。当她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说道:“这就叫做‘力远难支’和‘蛀虫之危’?”
林杉点头说道:“湖州军权系天子,军士们倒还安分,但另外两州的州军中其实早有隐患了。地处中陆的衍州常年风调雨顺,百姓都能丰衣足食,也没什么天灾祸事。衍州军驻守此地,数十年间也无大战事,如此军民共协,兵士们虽然有些懈怠军务,但总算还是能每天做好份内的事。”
“但原来驻守我们现在所处的地域的川州军,却是与其他两州军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在遗存的周朝军史记载里,同为三州大军,川州军跟其他两州的州军比起来,几乎要入劣匪之流。”
莫叶闻言,想到就在自己念书的礼正书院里,某些被区别对待的学子,她不禁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说道:“这是为什么呢?同样都是国家选分出的将士,同样担负护卫国家的重责,为什么却要不平等的对待?”
“这跟地域上的民生优劣也有一定关系。”林杉缓缓说道:“我们现在住的邢家村是挨着衍州的边界的,这里看起来还算不错。但实际上川州有一半的地域石头山多,肥沃田地少,百姓生活得很清苦。不但如此,川州还时常有邻着大青川而驻的西邙国游散骚扰。”
“驻守此地的州军常年过得清苦,远顾衍州军和湖州军乐享安康,自家不但没什么地面上的好处可得,还要时常对抗西邙国野蛮游散。为了防御他们过江扰民抢掠,三州军中,川州军流血最多,得到的却是最少。军中怨气如此长久积累下去,最后军心当然涣散到无法聚拢的地步。”
莫叶感叹了一句:“唉,这军士们过得太舒服也不行,过得太辛苦也不行。怏怏大军人逾数十万,要管好得有多难,看来当皇帝还真不是个好做的差事。”
林杉笑着说道:“皇帝家天下,家业太大自然得多花点心思和功夫来管好看牢了。当然不称职的皇帝除外。”
莫叶目光闪动,忽然问道:“师父,你觉得我们昭国当今的天子,他是个称职的皇帝吗?”
林杉被她这突然一问问的怔住了。他愣了片刻后才说道:“这个问题……目前看来,还算称职。”
“师父,这个问题有这么难么?叶儿今天可是头一次见师父说话时犹豫得这么厉害。”
莫叶满目诧异的说完这句话,接着她略一思忖后话题一个急转,本来撑着半边脸的手慢慢摩挲着,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同时说道:“虽然如今三支州军各有去处,但国土总还是要军队来驻守。前车之鉴,即便军队的旗号改了,可是谁知道如今驻守川州的军队,以后会不会走上那支川州军的老路?依我看,当今的天子如果是称职的,就应该早早提起警惕之心。如果可以的话,干脆来个了断,率大军直接将这西邙国打到重伤求饶。”
“战事不是儿戏,西邙国虽然不大,但地理怪异,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林杉的话顺势而出,但当他说到这里时却忽然打住。然后他用有些惊讶的目光看着莫叶,说道:“你才几岁大的孩子,怎么就想到这个上面去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真就快把你当个小怪物看了。”
他这话音才落,马车车帘外忽然传来马安的声音:“大哥,你现在还说她,忘了当年别人怎么议论你的?现在我看啊,一个大的带着一个小的,两个人都奇奇怪怪的,倒也挺衬景。”
马安的话顿时将莫叶逗乐,她没说话但贼笑着望着林杉。就见林杉无奈的微微摇头,他掀开车帘,朝四野看了几眼,然后对坐在车前板上悠闲的空甩着鞭子的马安说道:“没想到你这几年里变化不小啊,不仅嘴巴变严了,连耳朵也变尖了,不过最可怕的是,赶车越赶越慢了。”
马安一转腰身,朝林杉摆了摆空空如也的双手,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