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的话。他招呼着戴罪立功的长右给旋龟背上均匀地喷上水,让精卫把它龟壳上的息壤啄松,自己则拎着草垫子,刷猪皮一样卖力地洗刷刷,洗刷刷……

洗刷刷……洗刷刷……

旋龟背上的息壤足足有几十厘米厚,重量很沉,而且非常顽固,比水泥混凝土还要难清洗,没一会儿原灵均的手就酸了,圆圆十分坚定地让他到一边歇着,自己接替了给旋龟搓澡的工作。

圆圆控制着风,用无形的手抓住草垫子在旋龟背上洗刷刷,原灵均则蹲到旋龟的鸟头旁边,和它说悄悄话:“我说神龟,你该不会从大禹治水之后就没再洗过澡吧?”

黑色的息壤几乎成了旋龟的第二层龟甲,被暴力洗刷下来,厚实地堆积在地面上,看这分量就知道它平时的负担有多重,难怪动作那么慢。

背了一座大山在背上,谁能快得起来?

旋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扭过头,惬意地眯着眼睛,顾左右而言他:“啊——,不——要——停——”

原灵均:“……”

它的语气虽然还是慢吞吞的,但龟眼中慌乱而不失尴尬的神情透露了问题的真相。

残酷的真相。

原灵均站起身,默默地喊了精卫一声。

“精卫,你过来下。”

“怎么了?”精卫“笃笃笃”啄得正起劲儿,闻言抬起头不解道。

“没什么,”原灵均道:“我给你擦擦嘴。”

毕竟,正在被你“笃笃笃”的是一头不爱洗澡的大乌龟。

精卫自豪地和原灵均介绍道:“夸父一族继承了后土的力量,天生力气极大又擅长奔跑,而且他们特别热情,最喜欢助人为乐,只要有人提出要求,能帮忙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

原灵均点头:“真是一群好人。”

“是啊,”精卫道:“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够用,涿鹿之战的时候被蚩尤给忽悠瘸了,输给了轩辕氏,所以才被关在《山海经》里,一关就是上千年。”

精卫的声音有点大,夸父在狂奔中听见了她的话,愤愤地开口道:“别提蚩尤那个小人,他太阴险了!”

“他怎么了?”原灵均有点儿好奇这些上古神袛的八卦。

夸父和太.祖姑爷爷告状:“他利用我们一族喜欢打抱不平、帮助弱者的性格,派了刑天来当使者。”

夸父用磨盘大的眼睛望着原灵均:“太.祖姑爷爷,你说我们能不帮吗?”

原灵均:“……”

是啊,能不帮吗?刑天他是个残疾人啊!

“太过分了!”原灵均道。

夸父鼻子里喷着粗气,“是啊,太过分了!刑天虽然没有头,可他的战斗力能算得上弱者吗?居然在我们面前装柔弱!”

原灵均:“……你们相信了?”

“对啊,”夸父道:“毕竟他没有头,走路靠摸,说话靠手,超可怜的。”

原灵均:“……”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被你们吃了吗?

他在心里给夸父族打下了标签——老实人。

同时也给蚩尤加了一条备注——喜欢欺负老实人的上古魔神聚聚。

也不知道老实人吃他家米还是吃他家面了,这么和老实人过不去……

“唉,行了行了,”精卫不想再看曾曾曾侄孙在原灵均面前卖蠢,制止了他的话:“总之后来他们就失败了。涿鹿之战后,轩辕氏命令应龙对付夸父一族,应龙联合旱魃女,抽干了方圆千里的水脉,夸父之山上一片焦土,赤地千里。找不到水源,当时的族长只好带着族人们背井离乡去逐日……欸,我怎么觉得这个方向有点儿不对?”

原灵均看了一眼前方,荒野茫茫,看不出什么来。

他又看了一下天边的日影,低头俯视自己的影子,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停停停!调头!”

“怎么回事?”精卫问。

“还能怎么?”原灵均看着天边明晃晃的夕阳,回味了一下精卫刚才讲的故事,“曾曾曾侄孙是不是逐日逐出条件反射了?山洞在东边,我们现在正追着夕阳一路向西。”

精卫:“……”

十分钟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夸父低着头,非常抱歉:“习惯追着太阳跑,下意识就走错方向了。”

“没关系。”原灵均非常理解,他转向精卫:“我发现你们家的人其实都有点强迫症。”

——你爹喜欢吃药,你喜欢填海,你侄孙喜欢追逐太阳,一家子都这么坚定不移,可能是遗传。

精卫:“……”

“哼!”她道。

夸父比精卫好的一点就是他知错就改,很快就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虽然一路上还是忍不住跑偏,无数次试图拥抱太阳,但花了两倍的时间,总算还是到达了山洞。

精卫有气无力地瞥了曾曾曾侄孙一眼,一闪身,进了山洞。

夸父那么高一名巨人,抱着膝盖坐在山洞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太.祖姑奶奶是不是讨厌我了?”他问原灵均。

“没有的事儿,”原灵均怜爱地拍拍他的脚趾头,安慰这个大个子:“她就是把嗓子喊哑了,不太好意思说话。”

“是这样吗?”夸父磨盘大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盯着他。

“是。”原灵均坚定点头。

的确,精卫这一路上迎着风喊了无数句:“回来!你快回来!”嗓子想不哑也难。

夸父不愧是个老实人,他自觉表示,这里的地方太小,他还是回《山海经》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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