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皇宫守卫森严,想要带走所有人本就勉强,更不要说小公子还高烧不退,昏睡不醒。
“无需勉强,安全为上。”
一句话,委婉而又含蓄的表达了意愿。
“子业乃是嫡长子,上孝父母,下护手足,在昏迷前更是想着不拖累家人。”
“他心之所愿,便全了他所求吧。”
“古往今来之大业,莫不有流血牺牲,王爷既对子业寄予厚望,子业便不会让王爷失望。”
素来持重优雅的王宪嫄努力堆砌了些许的悲伤和无奈。
不明真相的人,怕是真的会以为是拳拳慈母心。
刘楚玉听的只想冷笑,如此的冠冕堂皇文邹邹,像是她那个向来顽劣直接的弟弟说出来的话吗?
暂且不提子业有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但说话绝没有这么文气。
一听便能辨别的假话,偏偏大人们却选择深信不疑。
可笑啊。
“母亲,我留下照顾弟弟。”
蓦地,刘楚玉开口,所言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龙潭虎穴,却还执意留下,在旁人眼中便是愚蠢。
王宪嫄不可置信的看向刘楚玉,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大女儿。
“楚玉,此刻不是任性的时候。”
“你若留下,他日必然成为刘邵桎梏你父王的工具,岂不是添乱?”
王宪嫄试图说服刘楚玉。
抛弃子业,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楚玉分明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又何必呢。
“母亲,莫要再劝我。”
“子业自出生便一直是女儿照看,而生死磨难之际,子业也不曾背弃女儿。”
在她险些被淹人欺辱玷污时,为她拼命,为她杀人的是子业,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母亲。
她何尝不知,跟随母亲一同离开,是最好的选择,指不定还能成为新朝尊贵的公主。
但她做不到一走了之,否则一生难安。
“母亲,女儿心意已决。”
刘楚玉跪在地上,对着王宪嫄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似是告别,更似割裂。
王宪嫄颇为懊恼,刘楚玉不配合,她也不可能强行带走,毕竟稍有不慎便会惊动侍卫。
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长姐……”
“长姐,你走……”
不知何时,昏睡的刘子业睁开了眼睛。
气若游丝,声如蚊蝇,可态度却格外的坚决。
“长姐,我不想以死相逼。”
他这副样子,指不定就熬不过去,腿一伸就死了,再也护不了长姐,又怎么能留长姐在此险境。
“长姐,你走吧。”
刘子业哀求道。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长姐能安全。
“长姐,你若走了,我便是刘邵唯一的底牌,他不会让我死的。”
此话一出,刘楚玉怔在原地。
是啊,物以稀为贵,她一心想陪着弟弟等死,却忘了这样浅显的道理。
“子业,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的。”
刘楚玉语气坚定,义无反顾。
“好,长姐,我等你。”
刘子业努力弯了弯嘴角,可这抹笑意,越看越悲凉。
无人看好刘子业的结局,哪怕熬过高烧这一劫,亦会成为大业的牺牲品。
刘子业看着自家母亲,幼弟,长姐离开的背影,眼神晦涩难懂,阴沉深邃,就好似看不见底的漆黑深渊,让人恐惧心惊。
他在昏昏沉沉睁不开眼之际听到了长姐执意留下的话,自然也听到了母亲那番大公无私令人钦佩的人发言。
有些以前心存的侥幸,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母子亲情,只是他一人的虚妄。
长姐,若无能活下来,那以后我便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你。
过早的尝到了人情冷暖,便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温暖。
刘子业默默的熬着,估摸着时间,踉踉跄跄朝着殿外走去。
只有倒在众目睽睽之下,才会有人想起他,救他。
哪怕早晚逃不过一死,但晚死总比早死好。
也许,也不一定需要死。
刘子业也不知,他的脑子为何突然间变聪明了,涌入了很多他不可能知道的东西。
想要他死,他就越是要活。
刘子业嘴角的笑容危险,却也格外的诱人。
在宫人必经的长巷中,刘子业找到个合适的位置,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时不时还低声哼着,证明自己还活着。
不多时,便有宫人络绎不绝的提着灯笼走过。
人质,在没有发挥作用之前,自然是死不得的。
刘子业得救了……
嗯,最起码,这一次不用死了。
弑父夺位登基的刘邵,本打算漫不经心随便指个太医为刘子业诊治,死不了就行。
但这种随意在发现其余三人皆消失不见后,荡然无存。
“原来,你也是被抛弃的啊。”
如同他,多年太子,因政见不同,父王便想着废黜他,却不曾想,古往今来,被废的太子哪个能安然终老。
既如此,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所以,他联合旁人逼宫弑父,成功的登上了帝位。
刘家的人骨子里都带着疯狂,自私,和暴虐。
他是,面前这个昏睡的小崽子也是。
不过,这小子比他更加的疯狂和锱铢必较。
他的军队在前方不及刘骏,囚禁着刘骏的子女本就想着到了被兵临城下的那一刻,要挟刘骏。
实在不行,拉个垫背的也行。
可现在,他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