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末,日本人出动五万大军对沂蒙山区进行大扫荡。其他部队都突围了,就我们新四师和暂一师被战区留下来坚持内线作战。部队的弹药储备连一个基数都不到,老总去省里要补给,好说歹说牟主席{省主席兼保安司令、51军军长}才批了五百发子弹。您说说看,这够部队干什么使的!” 保安旅的指挥部里,新四师派来的代表不断诉说着部队的苦楚,讲到官兵们因为缺粮,大批饿死病死时,禁不住声泪俱下:“战斗打响以后,我们被两万多日军团团包围,可外围游击的第51军两万多人马却一枪不发,部队整整死伤了五千弟兄才突出重围。今年山东大旱,地里庄稼就没几颗活的,弟兄们把防区里树皮草根吃的一干二净,连观音土、锅膛土都成了好东西!人家牟主席照旧不闻不问,所有补给全运到了他的51军。送粮食的民夫亲眼见着的,51军库房里那粮食堆的跟小山一样,吃不完、用不完,不少陈粮都开始霉烂发芽了……”
赵诚没去过新四师驻守的鲁中山区,可是对山东省府里头那些个烂事,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前几年,新四师和原山东省主席、保安司令沈鸿烈走的比较近。老沈是海军出身,手上除去两千多东北海军陆战队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力量,对敢于和日军硬碰硬的新四师是青眼有加,军粮供应、弹药保障都能做到与其他部队一碗水端平。
去年秋,沈鸿烈突然奉调重庆,出任国府农林部长,第51军牟军长接任了省主席兼省保安司令。牟主席有自己的基干队伍,对新四师也就没那么看重了。用句糙话来说,现在51军才是山东省府的亲儿子,新四师只是路边上捡来的野孩子而已。
放在太平年景或许没什么,这两年各战区物资供应都缺的厉害,各战区司令长官的嫡系部队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非嫡系的部队还能落个好么?!
不过新四师也不是省油的灯,上头给就自己想办法,为了扩充队伍、争夺地盘,绑壮丁、拉民夫、搜刮民财、草菅人命,各种祸害老百姓的事一样也没少干。去年反扫荡过后,他们认为省府做事不公,便直接把省府的各项命令扔到了一边,关起门来自成一统。
“51军仓库里谷生苗、新四师肚子里长青草,你说这事闹得。”赵诚心里不住吐槽,可是漂亮话却一点没少说:“山东地方这事办的不公道啊!”
“可不是么!”新四师派来的代表压低声音道:“大敌当前,这补给问题就是悬在队伍头上的一把刀,年初孙良诚下水,就是因为上头不给军费、不补充弹药闹得,听说南京那边只花了80万中储券就把老孙他们迷花了眼。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咱新四师也有汪精卫那边派来的人,开的条件不错,给枪给饷给地盘。弟兄们都被饿昏了头,要是没点盼头,怕是会有不少人守不住节操啦!”
这是大实话!自打北洋那会,杂牌队伍的宗旨就是谁给钱留给谁卖命。当兵的更实在,兹要是缺粮少饷,即使局面占优也能来个卷堂大散。新四师这境遇,没有关门大吉就算是了不起了,还要他们这个那个的,不现实。
赵诚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看来自己是得搭把手,真要是让日本人把新四师给拉过去,怕是整个山东战局都得糜烂。打定主意以后,他斟酌着说道:“大家都是地方部队,相互搭把手也是应该的。只是陕州和鲁中那边隔着两千多里地,要大规模运送物资过去也不现实,我认为大宗物资还是在当地自行筹集的好。”
“赵司令的意思是?”新四师的代表一脸期盼,仿佛是落水之人捞到了一根稻草,不管能不能救命,好歹是个希望。
“只要新四师能保证不投日从逆,我马上就可以派飞机空投20万日本金票给你们救急,以后每个月协饷15万大洋,至于用途,我一概不问!除此之外,陕州的车队会把一批武器弹药送到郑州以东,然后在那边再用马队向鲁中山区转运,前提是你们自己要派人接应……”
赵诚出手很大方,又是钞票又是弹药,还有重庆方面都没法提供的九二步兵炮和冲锋枪,新四师那位代表居然听愣了.不过,他很快就缓过了神来:“赵司令,您有什么条件不?”
“刚才不是说了么,新四师还得接茬打鬼子!”赵诚微微一笑:“给你们当家的带几句话,敌后生存不易,好歹对防区内的老百姓宽松点;还有就是,上峰的命令用不着事事都当成圣旨,朋友多、好办事。”
几句话说的云里雾里,好像是在打哑迷,可赵诚知道,新四师那位当家人一准明白自己的意思。
谈话的房间里就有电台,新四师的代表掏出密码本,当着赵诚的面把会谈内容发了回去。没多久,山东的回电便到了,内容倒也简单:“大恩不言谢!”
军情如火,约定好空投地点以后,四架P-51护卫着一架野猫式战斗机直接奔了山东。运送武器弹药的车队倒是没那么迅速,六十万发子弹、一千发炮弹、四门九二步兵炮、一百枝司登式冲锋枪,再算上路上可能会用到的各种零碎,光是把东西凑齐就得小半天。
考虑到东西实在太多,没有人沿途护送可不成。保安旅特意抽调一个加强排,六十多个弟兄一水的冲锋枪,还有几具掷弹筒和一门六零迫击炮作为支撑火力。
赵诚还暗中给表叔递了话,让他安排人手在郑州那头先行组织好驮队,也省得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