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胭脂醉,纸醉金迷女儿香。踏进栖鸾大殿的那一刻,奢靡的香气扑面而来,女子的纤腰水袖漫空而舞,百官三两聚堆,交谈正欢,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主角还没有上场,皇帝游行了一日,此刻也在后殿休息,于是大殿中的气氛就略显轻松。
雪言身份所迫,不能踏入正殿,只能在偏殿第二阁落座,隔着一排廊柱,只见殿内人头涌涌,一片热闹喧哗。浔国皇朝人丁兴旺,表面荣华,天家之气,尽显无疑。
“这位姑娘,”一个娇柔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雪言转过头去,只见一名面容娇嫩的少女坐在自己旁边一席,一身浅粉色朴蝶彩衣,显得宁静且秀气,语气温和有礼的说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千金,我是穆氏出身,家父穆合翼,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长相温柔,观之可亲,雪言有礼的点了点头,礼貌的答道:“我是柳将军的亲随,于洛凡。”
“哦,原来是于姑娘。”穆小姐闻言笑容一滞,虽然还是有礼貌的回了一声,但态度却明显的冷淡了下来。转过头去和旁边的千金贵妇们攀谈,甚至连身体都有意的歪向一边,生怕别人将她和雪言误认为是一起的。
一会,旁边的人显然从她处听到了雪言的身份,各种眼神不咸不淡的飘了过来,有厌恶、有鄙夷,各色杂聚,含义深深。
雪言泰然坐在一旁,嘴角轻轻一笑,上次雪言在武举中名声大噪,但不少富家子弟小姐都对她嗤之以鼻,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身份是何等卑贱,抛头露面已经难以让人接受了,更何况还在擂台上比武呢,现在的雪言可是每个人心中的悍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她早就已经见识的够多了。
自斟了一杯清茶,举杯饮下,味同嚼蜡,低头不语,等待自己想要的时机。
两旁的贵妇们不知,见她拿着酒杯,还以为她当众饮酒,更是不屑,渐渐的大小的鄙夷声就嘈杂的传入耳中。无非是些什么下等贱民没有教养之类的话,她们的音量控制的很好,既能让人听得清楚,又听不出具体是谁说的。
雪言也不在意,随她们怎么说,也没有抬首一顾。
过了半晌,耳旁的声音突然消失,一个暗影突然遮在茶水之上,淋淋水波之中,一双眼睛亮如星子,好似浓烈海波,暗空之下翻涌着跌宕的潮水。
雪言缓缓抬起头来,只见无痕站在第二阁的众多地席之前,一身白色长袍,衣带上绣着亮色的缺月图腾,墨发以一条同色缎带松松的系在身后,长身而立,衣袖翩翩。第二阁和主殿之间有一湾浅水清池,风从池上吹来,有墨兰香味蹁跹摇曳,扫过男子的衣衫,带着淡淡的清香。
所有第二阁的千金小姐们全都愣住了,对于她们这些帝都弱小的氏族来说,金大将军是活在传说中的人物,比之当朝皇族不遑多让,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碰触。第二阁和主殿虽然只有一池之隔,但是对于她们这些连想要出席国家节庆还需四处钻营,重金血本购买坐席的小族来说,却是天堑般不可逾越。尤其对方还是最近风头正劲,掌握浔国重大军权的大将军,怎能不另她们倾心以对?
无痕的眼神淡淡的扫过诸多坐席,从雪言身上飘过,这里是第二阁,在这里坐的人都是身份比较卑微的人,以无痕的身份应该在主殿里面坐着,然而无痕却朝她径直走了过来。
女子眉梢一挑,以为无痕是向她走来,却见无痕玥脚步一转,竟然走到旁边的一席去了。
穆小姐激动的脸都红了,噗通一声站起身来,碰翻了地席上的茶水,全都洒在了自己的裙子上。
少女惊慌失措的一边给无痕让位子,一边揪着自己的裙子努力想要掩饰,一张脸红的像猪心一样,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
无痕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就坐了下去,屈膝掣肘,目光淡淡的注视着自己的前方,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柳将军,您,您请喝茶。”
穆小姐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巨大的惊喜之色,在众人的艳羡眼色中端起一杯茶送到无痕的身前。男人并没有说话,随手接过,低头一嗅,然后看也没抬头看上一眼,沾唇浅饮。
穆氏少女大喜,四周顿时响起嗡嗡议论声,金大将军竟然能接受这小女子的敬茶,这是何等巨大的殊荣?
穆小姐笑颜如花,行动间却又带着几丝小家子气的胆怯,她拽着裙角,缓缓的坐了下来,傍在无痕身旁,两侧目光如刀,少女面色羞得绯红,又有几分骄傲,缓缓凑上前去,声音娇媚的轻声说道:“柳将军果真和传言中一样玉树临风。”
见无痕没有说话,少女自顾自的说道:“上次武举殿试,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隔的很远,没想到将军还记得我。”
无痕没有说话,手握白玉茶杯,眉心轻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阁不像主殿,坐席间隔很小,其他各席的世家小姐们虽然各自聚在一起谈话,但是都漫不经心答非所问,显然都在竖着耳朵听着。穆小姐面子上有些难堪,轻咬着下唇,声音更显娇柔,轻声说道:“柳将军,我是穆婉卿,家父是兵部主事穆合翼……”
“你介不介意和别人共坐一席?”
年轻的男子突然转过头来沉声问道,穆小姐一愣,瞪圆了眼睛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无痕又问了一遍:“我问你你介不介意和别人共坐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