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人人有份,学生们面色愁苦,却没有一个敢出声的,都乖乖铺纸研磨,准备写字。
却又听先生沉声道:“方才谁没有在座位上坐着,现在都站起来!”
李斐杨伟几个老老实实站起来,李小宝也拉一把王枫,两人一道站起来。
“很好,又是你们几个。”先生面无表情道:“还多了一位新面孔……既然不愿意坐,今天就站着听课吧。”说完便将目光放在书本上,不再看他们一眼。
无奈的站在最后一排,看着低头抄书的学子们,王枫心中涌起一股荒诞的感觉:‘奶奶的,我竟然被罚站了。’
八个字抄一百遍,还得一丝不苟,若是苟了就得重写。这实在是件费时费力的苦差事,足足用了半个时辰,一名年级较大的学生才恭恭敬敬的呈给先生。虽然手臂酸麻不堪,却不敢有纹丝乱动。
先生将每一张字都看了,这才搁在一边,正襟危坐道:“接着背书吧。”
那学生赶紧恭声应下,回到座位上取了书,却是一本《大学》。他又一脸忐忑的走上台。恭敬的把书本放在先生案上,轻声道:“先生……昨天刚学了‘经’一章。”
“背。”先生微微颔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那学生便背着手,摇头晃脑的拉长音大声背诵起来。起初几句背得十分流利,但到了‘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就开始磕磕绊绊,等背完‘国治而后天下平。’便彻底歇菜,如长虫吃鸡蛋一般,吭吭哧哧背不出来。
“自己看还有几句。”先生把书往他面前一推,那学生打眼一看,登时懊丧的‘哎呦’一声,然后苦着脸道:“还有三言八句。”说着便畏畏缩缩的伸出左手,闭上眼睛颤声道:“请先生重重处罚……”
先生拿起戒尺,毫不客气的高高举起,重重打在那学生的手心上。
那‘啪’地一声脆响,让书屋里所有的学生都哆嗦一下,连王枫都感到后脊梁一阵冷风飕飕。
学生的手一下子被打落,痛得他五官都挤到一起了,却不敢躲闪,也不敢出声,反而用右手托着左手,又咬牙吃了先生七下,那支左手便眼见着肿了起来。他的泪珠子噼里啪啦落下,仍咬牙一声不吭。
‘我靠,’看得王枫满头大汗,以前看人挨打不觉得,心想反正先生打不到自己,现在再看人挨打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怪不得说屁股决定脑袋呢。
李小宝也是面色苍白,牙齿打颤,他是有经验之人,知道这几尺子下去后果是怎么样的。
王枫低下头,不再看那学生被打了还不能下去,而是侍立在桌边,一边抹汗,一边恭听先生讲读……正是从那个同学磕磕绊绊的‘物格而后知至’开始。
只听那先生圈点口哼,先将这段‘经’讲完,又讲了‘传’之一篇的第一段,从‘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一直到‘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结束。
讲完之后,又命学生持书复述。待其复述完毕,终于放他回到座位上去朗读,等到明天再检查。
那个下去了,又一个年级小一些的学生将字呈上,先生检查完毕,也让他背书。这学生也把书拿上来搁在先生案前,自己背手而立,小声道:“先生,昨天学的是‘吊民伐罪’四十句。”原来他读的是《千字文》。
这个合辙押韵,朗朗顺口,倒也好背的很,这学生很快的背下来,只是有两个字的小错误,却仍然被打了两板子。
后面的学生依次上来,有被《三字经》的小孩,也有背《孟子》的青年,虽然内容各不相同,但背错了是都要挨板子的……先生治学极严,忘句、错句不说,就是声调错了,多个‘哼哈’之类的语气词,也一样照打不误!
一个上午看下来,王枫还没看到一个幸免于难的,不由瞥李小宝一眼,意思是:‘今天先生格外严格。’
李小宝做出个‘了然’的表情,便继续两眼直的站着。
看天色已经午牌时分,王枫突然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窗外,便见那先生食堂的西厢房,师母已经摆好了饭菜……他登时感到饥肠辘辘,心里火烧火燎的盼着放学。
却还有几个学生没背完,先生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到小半个时辰后,给最末一个学生讲解完,这才挥挥手道:“散开吧。”
学生们也不敢一哄而散,而是一起起立鞠躬道:“谢先生,先生先请。”
先生站起身来,瞥了几个罚站的一眼,便迈步离去了。
学生们这才争先恐后的跑出学堂,回家吃饭又或者拿出带来的干粮食用。
王枫也很想跟着跑出去,但是先生没让走,哪个敢走吗。
王枫叹口气,有心要坐下,却见旁人都老老实实站着,只好将背靠在墙上,好在他每日锻炼,身体强壮,倒还站得住,只是比别人更加的饥饿。
李小宝轻声道:‘我想逃学了。’李先生就这点最好,那就是绝不点名,学生想不来就不来,他也不会追究,只是有一点,进了这个门,就得严守规矩,一丝一毫也不能走样。
毕竟此时都是精英教育,全国每过三年才录取三四百名进士,其他人不过是不过是配太子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