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路被刘泽清阻断,周显出京师,经由天津,直接出海前去登莱。秋日风平浪静,一路十分顺畅。
海上无事,周显便利用这段时间将有关大明各地的情报仔细浏览了一遍。所有的文档全部来自当地官员奏折的抄录附件,未必完全都是事实。但看的多了,确实可以从中看出一些真实的东西。
但这些东西看多了,却莫名的感觉有点心烦。周显揉了揉自己略显酸疼的双眼,背倚在床头上。说是床,只不过是一条窄窄的,固定在船侧的一条木板。船上空间狭小,这样的条件已算是优待,至少周显有自己单独的船舱。普通的士卒,则十几个人住在一起,除了一条狭窄的通道,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军门,小人能进去吗?”
周显应了一声,舱门被推开,章怀弯腰走了进来。“军门,这天再有一个时辰便黑了,船老大说前方五里处便有岛屿可供停歇,我们今天是不是就行到这里?”
周显沉思片刻,最终点头道:“连续行了三天,兄弟们也都辛苦了。通知后面的船只,随舰船依次登岛。另外,给我准备点酒菜,邀请鲁王、沈侍郎,还有孔副将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和他们相商。”
章怀笑道:“军门,你有口福了,兄弟们今天下午刚在海中捉到两尾大鱼,还新鲜着呢!”
周显淡淡一笑,道“这几日,天天吃的都是些咸鱼、硬饼,我也确实有点馋了。上岛之后,看能否找点青菜,再配上一些船上的干菜和其他的东西,熬一锅鱼汤,让兄弟们也一起解解馋。”
章怀道了句“得了”,然后快步向外走了出去。不一会,上面传出了梆夫的大声吆喝声,“所有船只东转,准备登岛。”
虽是秋日,但温度还未完全降下去,海风吹来,给人一种十分舒爽的感觉。
海滩之上,章怀不知从哪里搬来了几个小石块,配上一较为长平的石条,组成了一个简易的宴桌。周显几个人围坐成一团,石条上面摆放着几盘小菜,两壶美酒。距离他们不远处,几个船厨支起两个火堆。一个上面挂了一个大锅,正滋滋的煮着鱼汤;而另一个火堆上,则正在烤着一条大鱼。而在更远处,是士卒和船夫,还未开始吃什么东西,他们便已经喝的东倒西歪。大声叫骂着,欢笑着,隔了老远都可以听得到。
一个船厨切下了整整一盘烤鱼,给周显他们端过来。“诸位大人,鱼烤好了,趁热吃会好一点。”
周显点了点头道:“我们这边够了,剩下的给那边拿过去吧!你们也忙了这么久,先去吃点东西,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
那船厨应了一声,缓缓退到远处。
周显拱手向朱以海道:“鲁王殿下,条件简陋,委屈您了。”
朱以海脸色挤出一些笑容,道:“周都督客气了。你每日所食和本王完全一样,你都不觉得委屈,我一个失地藩王,有吃有喝就行了,何谈什么委屈?”
周显笑着摆手道:“鲁王殿下所说的只是暂时的,只要击败刘泽清,这山东不还是需要您来坐镇吗?英雄困厄之时,只要志气不跌,终有重起之日。”
朱以海奇怪的看了周显一眼,“周都督有必胜刘泽清的把握?”
周显点了点头道:“如果完全按照我的计划,三月之内,刘泽清必败。但要达到这个目标,除了鲁王殿下要全力支持我外,还需要您给我点实际的东西。”
“实际的东西?”朱以海疑惑的看着周显。
“对。简单而言,是一个承诺。”
周显并没有立即做解释,而是缓缓说道:“前鲁王朱以派登基称帝,虽然是在刘泽清逼迫之下实施,但其确实已经犯下不赦之罪。按说,平定此次叛乱之后,其名下的房屋、田产等都是罪产,应该归入国有。”
朱以海脸色顿变,沉默了半晌道:“周都督这是想没收我鲁系王室的所有家产吗?皇兄他受奸人胁迫,称帝乃是被逼之举,世人尽知,此刻他亦为自己的所为付出了代价。圣上现在夺其王位,授予本王,那鲁系王室的一切自由本王来继承,当然包括那些田产与房屋。我可是太祖的直系子孙,你……”朱以海突然站起来,提高声调道:“你安敢如此?”
朱以海的大声引得了远处士卒的注意,他们纷纷向这个方向看来。
沈廷扬连忙站起来,低声道:“鲁王殿下莫要动怒,我相信周都督并非是那个意思。”然后他强拉着朱以海重新坐下。
而旁侧的刘孔和因为身份低微,在此时不知道,也不敢说什么。他随朱以海站起来,看到朱以海坐下,他也跟着缓缓的坐了下去。
周显端起石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实际上,我就是那个意思。”
“你……”朱以海腾的一下再次站起身来,怒指周显。
周显脸色平静,“刘泽清击败王永吉之后,在京师附近已无一支朝廷大军能与之相匹敌。但他为何不继续北上,威逼京师,而却出乎意料的突然撤回济南。刘副将,你乃军中大将,你来说为什么?”
刘孔和没有料到周显会突然叫他,愣了一下,一时间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他干咽了一口吐沫,脑袋飞速运转。“刘泽清他……,他兵力不足,攻不下京师。”
周显笑了笑,说道:“这是最根本的原因。刘泽清虽然在山东经营多年,但因为他这人贪得无厌。虽然搜刮来大量金财,却很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