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顺着声音望过去。发声那人站在施大瑄身后,身材中等,脸庞黝黑,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大致相当。他心中感激,但生性高傲,看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
郑彩是郑芝龙的义子,跟随郑芝龙多年,深受他的信任。郑芝龙让他主管海贸,是郑家的财神爷。
郑森的母亲是日本人,在七岁之前他一直生活在日本平户。后来郑芝龙接受朝廷招安,才将他接回。
郑芝龙当海盗当久了,就一直想改变一下他郑家的门风。他对郑森这个自己的长子的最大期待是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考一个进士。在很长时间内,郑森一直跟着各种大儒读书,在上次科举时还中了秀才,大大给郑芝龙长了脸。
也因为郑芝龙的这点私心,郑森极少接触军务。除了郑芝龙手下的几个主要将领,其他人他概不相熟。但郑森对军事有天然的敏锐,也常常幻想自己为将,统领千军万马的场景。闲暇之余,他遍阅群书,对时政十分关心。
郑芝龙知道这些之后,心中好奇,特意抽空考验了他一番。顿时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简直是天才啊!未经战阵,说起兵法却滔滔不绝。评议时政,虽然言辞激烈,但也能时时恰到好处的说到点上。
那之后,郑芝龙便不再压制他的天性,还时时将自己的一些军报传阅给他。这一次,更是让郑森参与这次军议,并且当众询问他的意见。
但这样的举动却引得郑彩的不满,毕竟他是假子,郑森才是郑芝龙亲生的儿子。他对郑森一直怀有莫名的敌意,不算仇视,更类似于儿子在郑芝龙面前争宠的意思。此刻看到郑森大出气氛拉到了冰点。
幸而突然有人发言支持,才打破了这种尴尬。
但听到声音从自己背后发出,施大瑄顿时怒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哪有你发声的资格?给我滚出去。”然后他站起来拱手向郑芝龙道:“小儿无礼,还望将军恕罪。”
郑芝龙摆了摆手,“小事一桩,你我兄弟,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他转头向那青年,脸带浅笑道:“你是施琅吧!我在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呢!没想到一恍惚,就这么大了。我记得你比森儿只大两岁,你们年轻人应该多交往。”
郑森也回过神来,拱手向施琅道:“施将军,郑森有礼了。”
施琅连忙回礼道:“少将军太客气了。”
郑芝龙哈哈大笑,转向众人道:“看着他们两个,便想起了十几年前,我们兄弟海上结义的时候。当时一艘船,一把刀,横行四海,是何等的痛快。可惜现在不行了,老了。每到下雨时节,浑身酸疼,连刀都提不起来了。该是让他们这些年轻人们出去打拼了。”
众人脸带笑意,也想到昔日在南洋为海盗的快活时光。唯有郑彩低头蹙眉,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芝龙止住笑意,转向郑森道:“森儿,你刚才只说了我们要夺取台湾。但如何夺取,你可有想出办法?”
郑森沉默了片刻道:“一定要和周显合作,因为我们的船舰太过破旧。若是单独对抗红毛夷,就算取胜,自身损失也必然惨重。和他合作,让他提供战船,而我们提供兵员。就算以后拿不下台湾,也可得到一些最新的战船。同时父亲大人还应该尽早派人上岛,和岛上原先的部属取得联系。为他们提供刀剑铠甲,把他们组建成军,让他们支持我们。将来若是出兵攻打台湾,他们便是我们最大的助力。而攻下之后,也可靠着他们来统御台湾,而避免让周显占据台湾。”
说到这里,郑森停顿了一下,转向郑芝龙道:“父亲,我看可以派人与周显取得联系。双方可以提早定下协议,如商议怎么攻取台湾,两者各出兵多少,出船多少?在攻取台湾之后,如何分配所占之地。可以许诺他占据台湾北部,我们占据台湾南部,等等这些。总之,不能让他全占整个台湾。”
郑彩摇了摇头道:“我和周显见过面,他本人十分精明,擅于算计。目前台湾最富裕的地方便是荷兰人所占据的台湾南部,他又怎会愿意把那里交给我们?若他假意许诺,将来反悔怎么办?而即使不然,他出兵之时保留实力,又当如何?”
郑森脸露嗤笑,“彩哥莫非以为那荷兰人是泥罐瓦砾,旦夕可破?我看过他们所造的那种梭堡,易守难攻,坚固异常。也见识过他们的火铳、火炮,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超我们所拥有的。可以说,即使在海上击破荷兰的船队,想要攻取台湾也不是那么容易之事。而观周显,恐怕也没有在短时间夺取台湾的打算。此刻是他有求于我们,在这个时候不漫天要价还等待何时?”
郑彩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周显没有短时间内夺取台湾的打算?”
郑森傲然而立,继续说道:“除去大明内部的事情,周显在海上还面临着两大困境。一个是九州萨摩藩和满清合作,有驱逐驻守朝鲜明军的意图。另一个是他靠山东一地养活不了他手中的十数万大军,因而他必须保障南洋海贸的畅通无阻,以支撑大军所需。目前南洋最活跃者莫过于红毛荷夷,而且他们和萨摩藩、满清都有联系。扰乱台湾,分散荷兰人的精力,阻止荷兰人与两者合作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说完,郑森抱拳向郑芝龙道:“父亲,让我去舟山一趟吧!我绝对和韩括谈好此事。”
郑芝龙沉默了片刻,转向郑彩道:“彩儿,你和周显之前便有接触,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