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积攒的不满填胸,王兴一下全部吐了出来。
唐艺看唐通沉默不言,急切道:“父帅,你这次就听王大哥的吧!这关怎么也守不住了,我们得想想自己的后路,也得给关内的将士留给生路啊!”
唐通扫视了堂下跪着的众将,“你们都这么想?”
众将没有说话,只是俯首磕头已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王兴更是道:“大帅,来这里都是各营的主将,没有一个持反对意见。军心已经这样,你就从了诸将吧!”
唐通皱眉道:“但城中不止我们这一路大军啊!若是邱巡抚反对怎么办?”
王兴看唐通似有所动,连忙道:“邱民仰手下的士卒一直顶在前面,这段时间损失更重,能拿起武器的也不过还剩千余人。只要大帅一句话,一盏茶功夫我就把他灭了。”
唐通摇了摇头道:“关内若是引发大乱,闯军趁机攻进来。这算是他们攻入关,还是我们主动降了他们?他们不认怎么办?”
王兴笑道:“大帅您多想了。这段时间闯军不断射书上关,言说只要您愿意归降,就可直接封侯。我和少将军昨天晚上曾逮到一个攻上城的闯军士卒,没有杀他,反而将他坠下城,去向李自成表明我们愿降的心意。只要行事之前提前派人出关,我想李自成肯定会重用大帅的,毕竟他缺少知晓京师情况的大将。”
唐通长叹了一口气,“你们既然早就有所行动,又何必问我?”
王兴以为唐通生气,“大帅,我这是……”
跪在王兴后面的将领轻轻的捣了一下王兴,“王将军,大帅不知道此事,背叛朝廷是我们的私下行动。”
王兴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以头叩地,大声道:“是属下要背叛朝廷,挟持大帅,让您不能全了忠义之名。这一切都是属下的罪过,和大帅无关。”王兴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唐通扭过身去,背对众人,轻轻的摆了摆手。“你们走吧!邱巡抚是个好人,最好能保住他的性命。”
王兴再次叩首,“谢大帅。”然后他转向唐艺道:“少将军,你留下陪着大帅。”
众将走到院内,王兴下令道:“马将军,你亲自出城,去见闯王,向他禀明一切。李将军,你看管北门,得到信号后就打开城门,迎闯军入城。刘将军,你去南门守住,一旦祖疯子到了,务必挡住不让他入关。谭、赵两位将军,你们随我去收拾邱民仰。他若是从了,就像大帅所说的饶他不死。否则,……”
东关。
灯光闪烁,邱民仰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但若是仔细看,他胳膊下垂,屋内还能隐约听到轻轻的鼾声。他是睡着了。这几日,每日闯军攻击最急的时候,他艘衣不卸甲,上城给将士鼓劲。闯军退了之后,他又看望伤卒,嘘寒问暖。他现在实在太累了,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
一声炮响突然响起,邱民仰腾的一下迅速站起来。持刀在手,走出屋外。“小李子,快快擂鼓,贼军又攻过来了。”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那炮声是从关内传来的。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要强使自己保持清醒。
这时,一个青年将领飞奔过来,大声道:“邱抚台,唐通反了。王兴率部突然袭击我们,兄弟们死伤惨重,抵挡不住,他已经快杀到这里了。”
邱民仰一把扯住那将的衣领,“你说什么?”
那将又说了一遍,听完,邱民仰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几欲晕倒。
那将连忙扶住他,“大人,大人……,我们赶快走吧!”
邱民仰扶住墙石,“不不,居庸关不能破。祖宽在城外,他听到动静一定会来增援,我们守住这里。去,召集士卒,挡住他们,一定要挡住他们。去啊!”邱民仰怒声吼道。
虎尊炮不断轰鸣,城墙上的砖石像树叶一般絮絮落下。到处火起,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硝烟的气味。
为了尽快取得胜利,王兴调动了五千精卒,分三路朝东关杀来。这些都是他的亲信士卒,他们冷酷如铁,英勇善战。他们大喊着向前冲杀,钢刀、长枪、在黑夜间不断的砍刺,收割着不久前还在和他们一起抗击敌军的同袍的声明。
长臂断裂,胸膛刺穿,人头像菜瓜一样掉落。鲜血流了满地,向上的道路被尸体填满。他们呐喊着,狂吼着,活像一群杀人的冷血机器。
邱民仰部初时毫无防备,一时间损失惨重。等他们反应过来,纷纷向东关的箭楼高处会和。看着战死的兄弟袍泽,想起唐通的背叛,他们赤红着眼睛,不断出枪猛刺,近身肉搏,甚至一度打的敌军后撤。
但他们的人数毕竟太少,随着越来越多的敌军赶到,他们的呐喊声越来越弱,最后连喊声也完全没了。
剩余不到百的兵卒退到箭楼上方,人人带伤。枪兵守住通道,弓箭手占据高地,以箭向下不断射击。
王兴奔过来,怒声斥道:“怎么还没攻下来?”
谭林回道:“将军,那箭楼上下只有一条通道,兄弟们兵力展开不了。死了多少人都一直攻不上去。”
王兴道:“邱民仰在里面吗?”
“在,我们刚才喊话让他投降时,他回话了。”
王兴问道:“怎么确定是他?你亲自看见他了吗?”
谭林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道:“人倒是没看见,但一定是他。因为除了他,谁会那样骂人?”
王兴还想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