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东南方向,榆次县。
苏克萨哈翻身下马,看着脚下沾着的黑色血液,表情十分的厌恶。他用脚在旁边的尸体上蹭了蹭,顿时血液糊成了一片,看起来更加难看。
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从院内走出来,他一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满脸谗笑道:“奴才范永斗拜见主子。”地上的污血沾了他满身,丝毫不心疼他那件漂亮的衣服。脑门锃亮,后面的金钱鼠尾不安分的垂了下来。
苏克萨哈轻轻的摆了摆手,“范永斗,你虽是汉人,但也是摄政王都称赞的人。本将现在不过一小小的章京,你不必如此多礼。”
范永斗连忙道:“主子哪里话?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看的起奴才,赏奴才一口饭吃。奴才就应该感恩戴德,哪里能不懂礼仪,见了主子拜都不拜呢!况且,主子是大清皇帝的侍卫内臣,又是摄政王看重的人。现在只是屈居章京之职,今后一定会一飞冲天,大展宏图。到时候奴才还想靠着主子呢!您这样说,不是折煞奴才吗?”
苏克萨哈听的舒坦,哈哈大笑道:“说的好,我大清就需要你这样忠心又晓事的奴才。起来吧!豫亲王这次把征粮征饷的任务交给我,这件事我还要多多指望你呢!”
范永斗满脸谄笑,“主子放心,一切都办妥了。”
苏克萨哈愣了一下,“什么都妥了?”
范永斗摆了一个请的动作,“主子请进去看。”
苏克萨哈走进院子,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本来是榆次县衙,但此刻却成了修罗地狱。满地的死尸,遍地的鲜血,墙壁之上到处都是污秽,也分不清是血渍还是残肉。
而这些,都没引起苏克萨哈的注意。他眼中看到的只有院落中间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和两旁近百个低声哭泣的年轻妇人。
范永斗看苏克萨哈脸上的表情,脸带谄笑道:“主子,榆次城中二十家大户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除了这些,后院还有两万多石粮食,足够全军用几天了。”
苏克萨哈瞄了瞄那边的妇人,“她们是?”
范永斗笑道:“主子,外省人一般称山西人为老西儿,寓意山西人抠门,有钱不舍得花,显的寒酸。抠门不一定,但山西人确实节省,所以很会持家。对于大部分山西人来说,你可以拿走他们的命,但不能拿走他们的钱。所以这次攻下榆次,要大开杀戒。这样一方面能得到一些粮饷,完成豫亲王交给您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可以震慑周边州县的那些大户,逼他们接下来拿出粮饷来给我大清。那些妇人都是那二十家富户的妻女,奴才想着她们不是能卖点钱吗?即使不卖,也能给军中的兄弟们解解闷啊!”说着范永斗露出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手指悄悄指向前面那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苏克萨哈顿时哈哈大笑,拍了拍范永斗的肩膀,“你这奴才啊!还真是晓事。这件事你办的不错。说吧!要什么赏赐?”
范永斗腰弯的很低,“主子,奴才别无所求,只希望能为大清做更多的事情。您看,接下来能不能把征粮征饷的事情全部交给奴才去办。奴才保证,全军的供应只会多,不会少。而且给您的那一分,也是只会多,不会少。”
苏克萨哈沉默了片刻,说道:“好,交给你也行,但别忘了豫亲王和其他人那里。”
范永斗连忙拜倒在地,“主子放心,这点事情何须您交待。但奴才还有一请,就是希望能从你那里借三十个大清的勇士,用他们来吓唬那些土财主们。”
苏克萨哈摆了摆手,“起来吧!此事我准了。一路赶到这里,又饥又渴,有吃的没?”
范永斗忙道:“奴才早就备下了宴席,主子请。”
说着,他转身向身旁的仆人努了努嘴,“去,挑几个年轻貌美的,来陪主子饮酒。”
接下来十数日,范永斗领着三十个旗兵以及近千汉兵往返于太原周边州县。通过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强迫当地富户拿出钱粮资助清军。
有不服从者,家中男性尽皆屠杀,女性被强掳为妓。而那些支持闯军或敢于抵抗者则更惨,屠杀满门、屠村,甚至屠城。凡是他去过的地方,到处一片烧杀劫掠,遍地都是哀嚎、痛苦之声。
活着的,要拿出钱粮给清军充当粮饷,还要不断讨好范永斗等人。献出金银古玩,甚至献出自己的妻女,只求能够活命。
死了的,家产、田产全部被范永斗所夺,钱粮直接被拉去太原城下。而他们所留下的金银玉器,家居、房宅直接被范永斗拿来贩卖。
范永斗身后跟着无数大小商人,他们从死人身上搜索一切能用的玩意,从清军手中购买一切抢来的值钱东西。然后把这些都装上马车,一车接着一车的运到其他地方进行贩卖。
跟随范永斗的所有人,无论是士卒,还是他的家仆,亦或是和他的同心的那些商人,各个都赚得钵满盆满。
唯一的吃亏的,只有躺在地底下的那些死人。
而范永斗将得到的钱粮源源不断的运向太原城下,以供多铎所用。他甚至还拿出部分钱粮资助贫民,为清军收揽人心。
为了活下去,无数人帮清军运粮运钱,帮助他们制作攻城器械。甚至直接参与清军,帮助他们攻城。
清军越聚越多,粮饷充足,器械完备,多铎不断组织兵力向太原发起进攻。
太原城高墙厚,但也耐不住如此的持续的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