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时,谢鸾因便是轻声道,“今日我才得知,原来,暗部的不少人,都是来自沿海一带。”
齐慎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异色,轻轻“唔”了一声。
唔?这便算了?
谢鸾因挑眉,撑起半边身子,瞄着他,又道,“而且,据说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倭患的受害者。”
“嗯。”齐慎应了一声。
这回,又变成“嗯”了?谢鸾因杏眼里隐燃了一簇火。
“为什么呢?你的暗部,护卫你的周全,帮你做一些秘事,能够交托性命与秘密,便是你最为信任之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大多都是出自沿海呢?你不是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吗?”
“还有,你为什么喜欢喝大红袍,为什么喜欢吃润饼?那些可都是闽南一带的口味。”
“我问过胭脂她们,她们从七八岁就入了暗部训练,你父母早亡,你总不可能那么小的时候,便已会为自己盘算这一切了。再说了,齐家的家底算不得多么厚,哪里来的人力和财力,豢养这么多的暗卫?”
“我听过不少人唤你少主,你到底是哪门子的少主?”
一边迭声将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深藏在心里的疑虑通通吐出,谢鸾因一边盯紧了他。
齐慎却是倏然低笑了起来。
这一笑,让谢鸾因很是不痛快,皱了眉,抬手,便是捶了他肩头一记,“你笑什么?”
她在跟他谈很重要的的事儿,她也很认真,他笑什么?
瞧见某人杏眼一片沉暗,他知道,她是真有些气了,连忙咳嗽了两声,忍住笑声,可嘴角却还是没有忍住翘了起来,“你终于问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将这些疑惑永远烂在肚子里呢。”
谢鸾因挑起眉来,“你都知道?”她的怀疑?那他什么都不说?“你一直在等着我问?我问了,你便会和盘托出了?你所有的秘密?”
谢鸾因有些怀疑,却也不无期待。
“这个嘛……”齐慎沉吟着,黑眸中似是闪过了一缕促狭的光,“还得看你自己了。”
谢鸾因的眉皱得更紧,“什么意思?”
齐慎用手肘半撑起身子,一双眼眸如星,笑望着她,“你想起来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又是这个问题?谢鸾因眉心打了深褶,她早就怀疑这当中有猫腻了,如今,更是确定,却没有想到,事到临头,他还拿这个来为难她。
谢鸾因眼底本就燃着的火,悄悄转旺。
齐慎往日里多么敏锐的一个人,今日,却好想突然迟钝了,半点儿没有察觉到谢鸾因已是恼火了一般,犹继续道,“按理说,你既问了,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我之间,原也不该有什么秘密。不过,却有一个条件,你需得先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再说。”
谢鸾因心头火起,抬脚,便是冲他一踹。
齐慎猝不及防,连人带被,很有些狼狈地朝着床下栽倒下去。
好在他身手自来矫健,哪怕是被被子缠住了手脚,却也只是踉跄了两下,总算没有摔个狗吃屎。
但他却是惊讶了,抱着被子,瞪大了眼,转头望向床上的谢鸾因。
后者却是老神在在,轻一耸肩道,“抱歉了,一时脚抽筋了,夫君最是大度,自然不会计较妾身的无心之失哦?”
话是那么说,可语气也好,神态也好,哪里有半分抱歉的样子。
说罢,更是不管齐慎的反应,耸了耸肩,便是径自躺了下来,面朝里,背对着他。
齐慎站在原处愣了会儿神,片刻后,望着谢鸾因的背影,幽幽苦笑了一下,得了!他自己纵的,那便自己受着吧!
摸了摸鼻头,他蹑手蹑脚上了床,却是偷偷摸摸地一寸一寸摸了过去,手刚搭上某人的腰,被甩了开。没关系!不气馁!再来一次就是!
一次,又一次。
一个揽腰,一个甩手,数个来回,谢鸾因终于是累了,起身便是要怒瞪向齐慎,后者却已是不由分说,将她紧紧揽在了怀里,“知道你生气,不过,别的好说,这件事儿,没商量,你必须想起来。”
谢鸾因一愣,回头望了望他,却见他已是神色平静地闭着眼,她目下几闪。
齐慎却不想她再多想,抬起手来,便是准确无误地遮住了她的眼睛,“好了!闭上眼!睡觉!”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他们便离开了驿馆。
到得码头,与代表李暄来为他们送行的姚致远又话别了一番,这才登船南去。
因是海禁,沿途,几乎没有撞见什么别的船只,就是渔船也没有半艘。
若非齐慎想将那艘从倭寇那里得来的关船也一并带去福建,未必会走水路。
好在,倒是一路顺风又顺水,也没有再倒霉催的半途遇见倭寇。
不过,看齐慎的样子,即便遇上也没有了不得的,说不定,他打的主意,就是一路打到福建去呢。
哪怕,他手中就这么两条船,那么点儿人,也不知他到底是何处来的那种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的底气。
那日过后,两人也没有赌气,倒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若无其事。
齐慎对她,自来大方,他说了,不会跟她有秘密,便是真的,而不会只是哄她高兴。
那么,坚持要让她想起来的那件事情,定是很重要。
可是……偏偏,有些事情,也不是说想起来,就能想起来的啊!
她穿过来时,是没有原主记忆的,就算是有,一个六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