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那长孙弘倒的确是个人才,石门蕃的情况我们是清楚的,那儿鸟都不下蛋,除了茶叶还算多之外,什么都没有。”段智祥把佛珠顺得飞快,显示他心情不错:“那儿的蛮民在三十六部里面,虽然算是狠的,却散如砂砾,聚不起来,用一句又穷又恶来形容,恰如其分!他长孙弘去了不过十年,就把野兽蛮荒一样的石门蕃弄得井井有条,却是难得,如果此人在我段家下面做事,是极好的。”
段祥兴苦笑一下,抿一口茶水:“父皇就不要一厢情愿了,我观此人,不像是甘愿寄人篱下的角色,头有反骨,有勇有谋,跟三国时的魏延有得一比。”
“魏延又怎样?还不是乖乖的在诸葛亮手下当个将官。”段智祥哂然:“最后被杨仪一刀砍了脑袋,身首异处。”
“可是,父皇,我们没有诸葛亮,连杨仪也没有啊。”段祥兴摇着头,叹道:“我们段家这些年威仪全无,人才都被高氏笼络去,可用之人堪忧,这等狠人就算真的投奔过来,我们镇不镇得住,都要思量思量的。”
“罢了,我不过一说,长孙弘这人杀人不眨眼,这几年下来伤了我们不少人马,高氏第一个就饶不了他,不必想这么多,等他跟高氏拼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去摘桃子便是。”段智祥笑道,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扔给儿子一样东西:“这是从吐蕃来的秘药,听说可以一夜御十女,你拿去试试,正好宫里新收了一批蛮女,你去挑几个,就当父皇奖赏你的。”
段祥兴眼泛异彩,兴奋莫名,双手接过父亲扔过来的盒子,连番道谢,咧嘴大笑起来。
……
西南边陲的勾心斗角,在局中人看来,重要无比,关系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几方势力绞尽脑汁、合纵连横,只为得到小小大理国的控制权。
但放在整个大格局来看,就不值一提了。
从淮河北岸到秦岭之中的大散关一线,一场波澜壮阔的浩大战争,正在徐徐的拉开帷幕。伴着金国覆没,在金国哀帝自杀殉国的所在地蔡州城下结拜为兄弟的宋蒙两国主帅,分手还不到半年,就兵戈相见,蒙古主将塔察尔与宋朝主将武功郎孟珙,汇兵数十万战于江陵,战火映红了天空,尸体阻断了江水。
江陵与临安之间,虽然隔着江南两路,距离上相距上千里,但一旦江陵有失,则蒙古骑兵顺势南下,可以将整个南宋从中间断为两截,即能西攻巴蜀,又能顺江水东去,进入湖湘,从侧面绕开淮河防线,旦夕可至临安,威胁着南宋统治中心。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临安城南,凤凰山下的大内宫城选德殿里,一场紧张的廷议正在进行。
理宗高坐中间,左右对坐的臣子,有史弥远病死之后接任右丞相兼枢密使的郑清之,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乔行简、薛极,参知政事崔与之等朝中重臣,个个老谋深算,皆是跺一跺脚,大宋就要抖一抖的角色。
他们还有一个特点,基本上都是史弥远的党羽。
“诸位爱卿,眼下的局面,如何破之?”理宗愁眉不展,坐在御榻上扶着额头问众人,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蒙古人果然狼子野心,与朕联盟墨迹未干,居然就倒戈相向,与当年金人海上之盟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如今京湖吃紧,北虏围攻江陵甚急,但若有失,不堪设想,众卿家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下面几人相互看看,都瞅向枢密使郑清之,他掌兵权。
郑清之无奈何,只得站起来,朝理宗道:“官家不必烦恼,臣早已下令,着京湖制置使史嵩之严阵以待,史嵩之在襄阳一带经营十载,与金人相斗无数次,不落下风,处处妥当,兵精马壮,并非不可敌也!为保万无一失,臣还令武功郎黄州知州孟珙、淮东制置使赵葵领兵相助,孟、赵两人皆猛将,能谋善断,如此安排,蒙古人必败无疑。”
理宗连连点头,道:“爱卿早有安排,朕甚欣慰。”
郑清之又道:“不过为保得万全,臣还令各地州府团练使练兵备战,并催收赋税,将秋租提前收取,以作养兵之用,否则大军调动,激战正酣,军饷军粮如果欠缺,将士寒心,伤了士气就不好了。”
理宗又点头:“爱卿思虑周到,就这么办吧,如果钱不够,就加一些总制钱。”
郑清之垂首应承:“陛下英明。”
座上的其他人纷纷侧目,暗地里窃笑:郑清之这回有能捞一笔了。
理宗却不管这些,打仗总是要花钱的,反正不是花自己的内库里的钱,征税嘛,老百姓那么多钱,国家有难不拿点出来,怎么说得过去?
“兵戈战乱,受苦的总是百姓,众位爱卿要督促各地州府,体恤民情,不可横征暴敛,伤了民心,国以民为本,百姓苦,朕心里也难受啊。”理宗忧虑的说着话,端起了一碗燕窝。
“陛下仁慈,臣等钦佩!”众人齐声唱颂,躬身拱手。
“罢了,朕明日去祖庙祭祀,请列祖列宗保佑,尽早驱逐北虏,还我大宋一个朗朗乾坤,诸卿都随朕去。”理宗抿一口燕窝,惬意的道。
众人又齐声答应,参知政事乔行简却抓紧时间,趁机站出来开口道:“官家,臣有一计,可不动刀兵,让蒙古人自行退去!”
“哦?有这等妙计?”理宗顿时一口咽下嘴里的燕窝,双目放光的喜道:“爱卿快快道来!”
看到乔行简站出去的那一刻,郑清之就知道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