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逾城隆亲自领兵?”长孙弘一边任由九龙昂德摘去披在身上的蓑衣,一边用一块布擦着脸上的雨水,诧异的问。
“是,听说调集了大理常备军全部人马,加上左近的蛮部兵丁,共计两万五千余人,屯于龙首关,静待我们过去。”段五一身铁甲,铿锵作响,立在泥泞地里向长孙弘禀报道。
“这里雨大,走,进去说!”长孙弘一撩被雨水淋得尽湿的衣袍,低头钻进了搭建在龙首关外三十里的石门蕃大帐,大帐用牛皮制成,虽然略显陈旧,但依然坚实可用,水火不侵。
后面段五、九龙昂德等人鱼贯而入,大帐高大宽阔,容纳数十人不显局龊,帐中四面开有天窗,搭着雨披,外面虽然阴雨绵绵,但光线仍然堪用,没有昏暗阴霾的感觉。
长孙弘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上首,蛮人将官们按照官职,各自按序在两边落座,有蛮兵捧上火炉,就近烘烤长孙弘和九龙昂德身上湿哒哒的衣服。
“高逾城隆位高权重,又是不通军事的文官,一向敝帚自珍,轻易不会领兵出来,怎么这次改了性了?”长孙弘拎着衣服下摆上的水,笑着问道。
“大概被逼急了。”段五也笑起来,轻松自在:“段祥兴传过来的消息,他们廷议的时候,无人愿意出头带兵,高逾城隆迫于无奈,段家皇帝又煽风点火,于是他只得赶鸭子上架了。”
“哈哈哈哈!”帐中一片哄笑声起,众人乐呵起来。
“打仗打到这个份上,天亡他高家啊!”长孙弘又笑又摇头:“大理其实有精兵的,内部起纷争,才有这般窘境。”
他顿一顿,笑容不改的又说道:“我们石门蕃要引以为戒,吸取他们的教训,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团结一心,纵然有分歧,也不可互拆墙角,任何情况下都要一致对外,如有人三心二意,人人可诛之!”
他带着笑意说这话,听的人却都是心中一颠。
这是借着说别人警告自己人啊,长孙弘对属下朋友没的说,关怀备至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把最后一碗饭给其他人吃。但一旦有人阳奉阴违背着他干些坏事,雷霆之怒屠刀高举也是非常狠的。
石门蕃这十年,死在他刀下的人可不少,把名字列出来,可以写一本书。
弥勒和尚与怒目金刚之间,长孙弘可以灵活转变的。
至于如何转变,主要取决于他要对付什么人了。
于是帐中众人齐齐的打了个寒颤,一起振声喊道:“先生说的是,谨记先生教诲!”
“不要这样,这是战前集思会,大家放松些。”长孙弘把火炉朝自己这边挪了挪,向段五努努嘴:“说正事吧,段五,你是主将,先说说情况。”
“是!”段五起身拱手,然后走到边上,指着一副挂在木架上的地图向众人道:“先生请看,诸位请看,这是冉璞手绘的大理地形图,经过长孙先生考量,是极为精湛的精确图纸。”
他将粗糙的手指在图上某处戳了戳,道:“这里是大理城,城池背倚苍山、南临洱海,顺山势而筑。其间有城墙两道,内外有别,皇城在内,有关卡四道护卫。大理城外,有关隘两道,分别扼守苍山上下两个出入大理城的要道,我们从三甸过来的,要想叩城,必经上关,也就是龙首关。”
“龙首关自南诏建金刚城时,就立木城为隘口,百余年来历任大理国主几乎都有修缮,历时至今,已然是高达三丈有余的雄关一座,关城两侧,皆是高不可攀的深山巨石,如要绕道,则必须远行三百里,从滇东三十六蛮部过境,那边各部势力错综复杂,要借道麻烦不少。”
“我们耽搁不起的。”长孙弘在后面敲桌子:“蒙古人在四川闹事,耽搁久了,一旦有变,万事皆休。”
“先生说得极是,所以,我们除了叩关强攻,别无他法。”段五又在地图上龙首关的位置戳了戳,他戳得小心,没有弄破图纸:“我们以往的战事,少有攻坚,大不了打一打蛮人们的木寨,那种木头栅栏跟龙首关的石头关隘完全两码事,所以要想破关,难度很大。”
“而且外面在下雨。”长孙弘站起来,直起身子来,下摆上滴滴答答的滴水立刻流到了火炉上,“滋”的一声冒起一股青烟。
长孙弘毫不在意,站到地图旁边去,也跟段五一样伸手戳着地图道:“雨天道路泥泞,很难通行,我们石门蕃几乎全员步卒,少有马匹,打起来更是费劲,段五说得对,这场战斗,难度很大。”
帐中众将,闻言都变了变脸色,交头接耳的,嗡嗡声一片。
“不过,这恰恰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长孙弘提高了几分音量:“从来打仗行军,没有看天色行事的事儿。天下雨就不打了?哪有这般道理?攻城克坚,日后更是数不胜数,这场仗,我们不但要打,而且要打好!”
“换个角度思考,下雨我们觉得难受,对面就不难受了?雨天能见度低,山谷里雨雾蒙蒙,隔个几十步就瞧不见对面的人,我们靠近了他们才能发现,只要动作够快,架上梯子爬上墙了守兵不一定还没反应过来!”长孙弘抱着双臂,认真的道:“关墙就那么四五步宽,一丈正面守兵加上器械最多不过能站下五六个人,挤上去乱砍,攻其不备轻易就可以占据一段墙。”
段五接口道:“正是如此,明日夜晚,正逢初一,月色是一月里最暗淡的时候,几乎没有月光,全军扎白布于臂膀,挑选惯走夜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