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陈大人,不、不!你不要这么固执,你不怕死,这满城的人可不愿跟你一道死,你想想他们……别冲动,你杀了我,塔海元帅一定会屠城的!”
被两个兵卒牢牢的按住肩膀,用绳索捆住还在拼命挣扎的原大宋沔州知府沈越高声嘶吼着,如垂死之际的蚂蚱。
“我是来使,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被拉起来,一边推揉着往外走,一边梗着脖子嘶声大喊:“陈隆之你不守规矩!”
成都北门城楼上,一身锁子甲的陈隆之闻声赫然转身,当着两侧铁甲铮铮满身杀气的众多军将的面,呵斥道:“呔!你有脸说规矩?你本是宋臣,官居一方知府,守土有责,敌寇临城不但不据城死守,反而投降乞活,投靠蒙古人你有没有守规矩?大宋有国法,委身投敌者杀无赦!”
“我怎么没脸了?!”沈越被拖着如死狗般在地上拼命乱扭,他自知活不了了,豁出去一样大吼着:“蒙古国八十万大军就在外面,你冥顽不灵,要枉送一城人的性命!都元帅有令,但凡顽抗到底者必定屠城,开城投诚者性命无忧,你一个人岂能主宰满城人的命运?!各位、各位!你们就愿意跟他一起去死?只要擒下陈隆之,都元帅不但可保他……呜呜……”
拖着他的兵丁返身过来,两手在他的下巴上一拧,将沈越的下颚弄脱臼,使他再也无法发声。
“就在外面,砍了!”陈隆之厌恶的挥挥衣袖,喝道:“把人头从北门扔下去,让蒙古人看看,我大宋不尽是贪生怕死之辈!”
兵士们答应着,拉着瘫软成一滩泥的沈越紧走几步,走出城楼,就在外面的城墙上头,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的斩了他的头。
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划着血珠从高逾三丈的城墙落下去,掉到地上,滚了几滚,滚到了骑在马上望眼欲穿等待着的十余个蒙古骑兵的脚下。
城墙上有人在齐声大喊:“我家大人说了,要战便战,无须多言,奉劝尔等快快下马受缚,否则大军扫荡,鸡犬不留!”
接着就是一片哄笑,在笑声中把沈越的尸身肢解,一件件的丢了下去。
站在骑兵头前的先锋官汪世显皱皱眉头,掂起长枪,用枪尖钻起那颗头,举起来看了看,阴霾的脸上朝城上冷笑一声,拔马回头而去。
城上宋军又是一阵欢呼,夹杂着大声的嘲弄声,像是在欢送汪世显离去。
陈隆之率领麾下众将屹立城楼,冷然的看着远处旌旗招展的蒙古大营,从这里望出去,城外是一片开阔地,树木房屋都被宋军事前清理干净,一眼能看出去很远。
只见连绵不断的营帐看不到尽头,似乎一直连到了天边,一队队的蒙古骑兵进进出出,不时的驱赶着不知从哪里抓来的百姓过来,喝骂着赶进大营中。蒙语的喝骂和汉语的哀求混在一起,站在成都城头都能听到。
“诸君,已经没有退路了。”陈隆之眯起眼,决然的道:“杀了劝降的人,蒙古人不会放过我们,唯有死守此城,方可得存,一旦城破,没人能活下来,望诸君能奋勇杀敌,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身后一众将官齐声应诺,声震寰宇,一些站在近处的兵卒也被感染,挥舞着兵器高声呐喊。
滔天般的振奋声里,纵然有人面露畏惧犹豫的神色,也没有人注意到了。
统制田世显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站在众将靠外的位置,跟着喊了几声,声音虽然很大,但掩盖不了脸上惶然的表情,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绝尘而去的蒙古骑兵的背影,若有所思。
淳祐元年十月初五,第二次成都保卫战,拉开了帷幕。
都元帅塔海亲自督阵,前锋官汪世显领兵攻城。
号称八十万的蒙古大军,四面围城,三面猛攻,每一面都是主攻,每一面都是战场。
成都的护城河在两个时辰内就被填出三十余道土桥,蚂蚁般的蒙古兵顺着坦途般的土桥一直冲到城墙墙根底下,竖起云梯,爬墙攻城。
城上的宋兵用床弩和弓箭射击,粗如长矛的床弩威力无穷,一箭可以穿透数人而去势不减,连蒙着数层牛皮的木质冲车也无法阻挡。
而蒙古人的石炮同样威力巨大,这种人力拉拽发射的投石机射出的石弹最重的有百余斤,一次须四五百人拽放上弦,飞跃百丈,砸在城墙上一砸就是一个坑,地动山摇,墙上的人站都站不稳,跟地震一样厉害。
漫天都是箭矢飞舞,满地都是人影奔跑,墙头上的宋军往下倾倒烧开了的金汁,扔点着了的霹雳火球,金汁的恶臭和火球的焦味弥漫在血腥味十足的战场上,令城上城下硝烟丛生,几乎看不到对面的人影。
不时有人中箭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弓箭扎进人体和盾牌发出“噗噗”的声音,所有人都熟视无睹、听而不闻,在这样的时刻,除了为了生存而厮杀,无暇他顾。
宋兵用长长的顶杆把云梯顶出去,趴在上面的蒙古兵凄声高叫着摔成了肉饼。一些云梯有铁钩,挂在墙砖上就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去除,宋兵只能探出头去,用斧头砍木质的梯子,砍断铁钩才能推倒云梯,这就给了射术精湛的蒙古兵们射击的机会,不少人冲到城墙下,搭箭候着,宋兵露头就死。
爬上墙头的蒙古人往往还没站稳,就有好几杆长枪长刀劈刺过来,红了眼的人力气是无穷的,可以把枪刃从穿了铁甲的人从前胸一直捅到后心。一些勇猛的人握住枪杆死不松手,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