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提,我也正要想说这件事。”长孙弘道:“富顺和陵井两处盐监,本就受损不多,除了许多亭户逃散之外,骨架没散,这些日子两处监丞正在大力的招抚归乡的亭户和从川北逃来的流民,聚集人手,大概一个月左右之后,就能恢复生产。”
“如此极好,不过人手好找,盐出来了,还得卖出去才能变成钱,销售这一块……”王夔又巴巴的看着长孙弘。
“瑞福祥总铺已经搬到了临安,不过我早已派人过去,让他们调来一些能干的人,负责这边盐产销售,人已经到了富顺和陵井,我准备明日就过去,具体安排一下。”长孙弘答道,也看着王夔:“可能会涉及一些旁人的利益,大哥要做好思想准备。”
王夔心里跳了跳,他自然听得懂,长孙弘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盐业暴利,独家经营必然会导致许多想不到的后果。
以往川中盐利,都是很多背景深厚的大盐商一起参与的,大家各显神通,都在里面分一杯羹,盐利巨大,人人都吃得饱,纵然有些小摩擦,也在背后大佬们的交易下大事化小,不会起什么乱子。
但瑞福祥如今要一口吞掉整个蛋糕,盐商们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纵然因为蒙古人的到来,盐商们都跑路了,但事态一缓,这些人都会回来,骤然发现吃饭的行当被突然冒出来的瑞福祥占了,这口气可咽不下。
截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只要长孙弘坚持要独占西川盐利,就没法调停的。
这两天各色人等已经找上了王夔的门,软刀子硬关系都有,王夔有些吃不消了,所以他这么一说,其实也有让长孙弘赶紧把架子搭起来的意思,早点拿出方法来,断了这些人的念头。
不过长孙弘说出这么一句,王夔的心里还是突突的跳,他明白长孙弘处事的作风,一旦要做,就要做绝的。
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来,他忐忑的想,但长孙弘做事,不会给王夔丢下死耗子,好容易把王夔扶上去,因为这样的事让王夔难做,并不值得。
所以王夔怀着复杂的心态点点头,叮嘱道:“二哥且小心,那些盐商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背后又有人挺,逼急了做事不会顾及后果。”
长孙弘笑起来,双手在桌上拍了拍:“大哥放心,我是蛮人,蛮人都是光脚的,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言辞里信心十足,轻松安然,一点没有把旁人视之如虎的盐商们放在眼里。
敢跟蒙古人面对面放对的人,的确有这个胆魄的。王夔看着他,心里感慨道。
第二天一早,长孙弘就带着一千蛮兵离开了成都,他把余下的兵都留下来,由九龙郎若率领,听从王夔的命令。毕竟光靠王夔嫡系的一千多汉州兵,镇不住场面的。
荣州团练使事情很忙,他忙的事情却连荣州知州都不知道是什么,但长孙弘的背景,以及他和王夔的关系,他是知道一点的,从王夔宁可绕道也要来荣州同长孙弘一起挥师北上就可见一斑。
所以长孙弘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荣州团练的事情怎么开展,荣州知州一概不管,闷声做自己的官,管好自己的事做个太平爷。
于是长孙弘出现在陵井监的时候,荣州知州是不知道的。
一众聚集在这里的盐商当然也不知道。
他们正坐在盐监衙门的二堂里,跟新任监丞伍昭祖闹闹嚷嚷的谈事。
“凭什么要把西川的盐让瑞福祥一家经营?这不乱套了吗?”一个胖头肥脸的盐商激动的喊叫着,把貂毛的保暖帽胡乱的挥舞着,看上去很生气:“我们在这边做了几十年生意,它一家生手一来就要独占,岂有此理!”
“他们背后有人,我们背后就没人了吗?”另一个同样富态雍容的盐商阴测测的附和道:“瑞福祥就不怕贪多吞不下?嚼了自己的舌头?”
“瑞福祥的东家叫做冉大器,原是恭州府合州城一家做纸张生意的作坊,这些年生意倒是做得大,摊子铺得开,什么米粮布匹皮货都在做,听说连皇城里都有他们的买卖。”第三个盐商附和着道:“他们的底细我全知道,是家大商行,但这盐利,是一块铁盘子,做这买卖的不是有钱就行,瑞福祥心大必定拿不下来的。”
“正是这个道理!”众盐商七嘴八舌的围着监丞伍昭祖鼓噪:“伍大人你可不能轻易的让瑞福祥得逞!”
伍昭祖满头的汗,坐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冲财大气粗的众多盐商连连虚按:“诸位、诸位,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我都明白,但这是上头的安排,我也做不得主,你们有话,等下会有制置使司的上官过来,你们跟他说去吧。”
“你是监丞,按理由户部直属,这里你说了算,我们还要跟谁说去?”一个盐商愠怒的责问道:“莫非要户部盐铁司的李大人亲自来过问?”
“李郎中掌全国盐铁,日理万机,何必惊动他老人家?”伍昭祖赶紧赔笑,冲这个盐商拱手,他认得这人,是户部盐铁司郎中李成远的小舅子,各地的盐监都有这人的生意,李成远可不是一个小小监丞得罪得起的:“再说四川一地,盐铁由制置使司管理,户部也不便插手。”
“那又如何?”那盐商把桌子一拍,站起身道:“户部管不了,制置使司就能乱来了吗?就算告到枢密院、告到官家哪里,这官司我王某也打得起!”
“好!王翁有气魄!”
“王翁,算我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