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那小子居然也是个练家子,如果不是我家传武学高深,还真打不赢他。”说起打架,少年就兴奋起来,牙也不痛了,指手画脚,开始演示起来:“姐姐你看,他的太祖长拳,跟爹教导我的一样,刚猛凶狠,却又有不同之处,透着一股子不要命的血腥气,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教他的人,想必……哎哎,痛、痛!”
陈小娘的手,又拧上了他的耳朵,拧得他不住口的喊了起来。
“谁让你去找他打架的?谁又告诉你我要找他出气?”陈小娘手上用劲,黛眉深皱,真的生气起来。
“是莫兄说的,莫兄说的,他说那日你被一个小子没来由的……冲撞了,今天恰巧碰上,就要给那小子一点苦头吃,所以才动的手。”少年龇牙咧嘴,一个劲的叫饶:“姐、姐,松手、松手啊。”
陈小娘狠狠的拧了一把,把弟弟推了一个踉跄,方才放开,口中道:“没影儿的事,当日我已经托宗小娘之口,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不过是因为彼此无心的碰撞,何足挂齿,你这般做法,岂不是恶霸般的行径?回去,我一定要告诉爹爹。”
“啊!!”少年惨叫起来,拉住姐姐的手,不住的晃:“千万别告诉爹,他会剥了我的皮的!”
看陈小娘不做声,一副佯怒的样子,他又嬉皮笑脸起来:“我死了,你就没弟弟了,没人气你,岂不无聊?”
姐弟兄妹之间,最为亲密,大凡大一些的都会爱护宠着小的,陈家自然也不例外,陈小娘是看着这个弟弟出生成长的,极为喜爱,少年插科打诨般的耍赖,一下让陈小娘笑了起来,板着的一张脸,就再也绷不住了。
看姐姐笑了,少年立刻蹦起来,冲进里间去换衣服,嘴里还道:“既然是误会,那以后就不去找那小子便是。姐姐放心,今后不再出去打架了。”
陈小娘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陈禹,你有没有把那人打坏?”
少年名叫陈禹,是陈小娘的一母所生的弟弟,此刻隔着内外间的帘子,在里面答道:“哪里打得坏?不过那人性子刚烈,不服输,吃了些亏受了些皮外伤罢了,一两天就会好。”
听到长孙弘吃了亏,陈小娘的内心莫名的痛快了一阵,神色微微平和,心里深处藏着的芥蒂,稍稍的去了几分,少女害羞,岂敢把看到男人私处的事情讲出来?那样一来自己可没脸再见人了,一旦外人得知,今后出嫁都成问题,宋代风气虽然延续唐风开放,却也没人肯娶一个看过其他男子命根子的女子。
于是这种吃亏的事只能埋在心底,不敢为他人道,那天对宗胜仙,也只敢说长孙弘突然出现撞到了自己而已。侍女翠云,她也是牢牢的嘱咐,严令不得泄露,翠云本是没主见的人,惶恐之余,没命的答应。
不过心头的不快,总是有的,陈小娘本名陈莹,父亲是武状元出身的官宦,身居高位,平日里父母宠爱家人呵护,自幼通晓诗书断文识字,颇有文韵才学还在宗胜仙之上,一贯自视清高,被长孙弘这泥腿子弄了一出尴尬,虽不敢明说,羞耻之余,怒气必有。
陈禹草率的动手,总算解了一些恨,陈莹于是微笑起来,道:“没打坏是好事,免得伤着了人,徒增事端。”
陈禹在里间嘘嘘索索的换衣服,随意的用一个“哦”字回答,陈莹觉得无趣,就欲离去,隔着门帘道:“我走了,你等下换好衣服,就出来找我,宗伯父晚上要请我们赴宴,可别耽误了。”
说罢,她推门而出,少歇功夫,陈禹从里面出来,换了一身新衣,正欲出门去追姐姐,眉眼一转,发现书桌上摊着一张写了字的纸。
凑过去看一看,却是姐姐的字迹,上面写着的,是一首词。
他随意看了两眼,一下把纸拿了起来,两眼放光,喜不自胜,一连读了好几遍,赞赞有声,觉得写得极好。
“是了,这是姐姐怕等会吃饭时,宗伯伯考量我的功课,提前写好让我拿来应景的,嘿嘿,姐姐嘴上说得厉害,心里却还是维护我的。”陈禹眼珠子转了几转,高兴起来,把纸仔细小心的折好,放入贴身的衣袋里,兴冲冲的出门去了。
深秋时分,天色黑得早,没多久的功夫,即到了需要掌灯的程度,城内城外如繁星般的灯火一盏盏的点了起来,州衙后院灯笼高悬,亮的更是如白昼般明亮。
后衙中堂,宽阔大气,几根粗如一人环抱的大柱子撑起了一丈多高的房梁,地上铺着青色方砖,开间五六间,让整个大厅显得尤为气派,四面蒙着薄纱的灯笼和烛盏沿着墙壁摆了许多,使厅虽大却明亮非常,将十几张大圆桌醒目的照耀出来。
青衣小厮们来来往往,把厨房里传来的菜肴一道道的送到中堂门口,再有花衣彩蝶般的丫鬟们接过去,盈盈的端上圆桌,每上一道菜,丫鬟们即笑吟吟的报上菜名,皆是蜀地特产名菜,色味俱全,满屋飘香。手持酒樽的侍女们频频倒酒,更添了些许情趣。
围绕着数张圆桌,坐满了人,下面十来桌都是宗家子弟家人和应邀而来的城中豪商及州县衙门官员,当中一桌,居中一位穿着圆领长袍、头戴弯翅幞头的中年胖子,笑容满面脸泛红光的坐在主位,一撮小胡子留在上唇,正矜持的说着话。
“今日秋高气爽,本是登高望远的好时节,又自古有秋日思故的传统,可惜本官俗务缠身,挣脱不得,眼睁睁的遥望城外美景却不得静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