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二十斤高粱五字,鸠思延与苏千易皆吓了一跳,酒保陪笑道:“官人,二十斤高粱喝得完吗?”陆靖元指着鸠思延道:“这位佛爷是你转世的活祖宗,你祖宗若不尽兴,你又何必给我省钱?”酒保笑道:“是!是!”
过不多时,取来两大只碗,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陆靖元道:“给爷们斟满了。”酒保依言斟了。这两大碗一斟满,刺鼻酒气扑面而来,苏千易心下更觉惊异,不知他究竟想做甚么,只听他笑道:“大师,你我先来对饮八九碗,倘若这八九碗后,你我倒了,剩下的便让这位苏兄代劳,如何?”
鸠思延见他眼光中隐有讥讽之色,心下不住起疑:“这一大碗少说有半斤,如八九碗下肚,那便是四五斤,非要喝死人不可,莫非他瞧出了什么破绽来?”
陆靖元笑道:“大师,陆某先干为敬了!”
言毕,他端起碗来,呼一口气仰脖喝干,跟着又斟满了一大碗。
苏千易见他竟喝得这般豪爽,不由暗咽了一口唾沫,心想:“原来他姓陆…”
此刻鸠思延惊疑不定,陆靖元如此反常,恐怕事情有变,又见苏千易神情古怪,更着实了心中想法,当下只好说道:“小友海量,老衲断不能及,不如今日便先喝到这里,改日再聚。”
见他要走,陆靖元牢牢抓住他的手腕,道:“大师,这就走了?”
鸠思延面色不变,手掌轻轻一翻竟就脱开了陆靖元的束缚,而后笑道:“陆施主,老衲不胜酒力,是该走了。”
这数息间的功夫两人腕力高下立判,陆靖元神色微变道:“那大师请便吧。”
苏千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看不出门道来,他只见到这数息间,一抓一放的功夫,陆靖元便任鸠思延扬长而去,在他走后,慌忙说道:“你就这样放他走了!?”
陆靖元反问道:“那你想怎样?”
苏千易着急道:“他是通缉犯,还要害你,你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
边说着,他起身作势要追鸠思延,陆靖元见了冷笑道:“连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你追上去是想寻死么?”
“连你都不是对手?”苏千易闻言一怔,他数次遭其毒手,陆靖元的厉害他再清楚不过,可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些淫僧一定会继续作案害人的,不行,我们得去告官去!”
“告官?”陆靖元摇头道:“此地距县衙有半个时辰脚程,等你找到衙门,再挨完杀威棍,恐怕人家都跑到城外十几里地去了。”
原来陆靖元一早便瞧出鸠思延懂得拳脚,但没想到会这样厉害,是以当苏千易揭发其阴谋后,他虽然恼怒,却心存顾忌。
一来,即便鸠思延真的是个淫僧,他陆靖元也不是什么好人,**苏杨儿一事虽然中途放弃了,但他已经做了,苏杨儿醒来后,即使心存质疑,也找不到任何确凿证据来指控他,他大可继续赖在苏杨儿身旁,终有一日能取她芳心。
二来,陆靖元生性多疑,前些日子若不是为了苏杨儿神魂颠倒,不会做那么多出格离奇之事,他眼下并不完全信任苏千易。
是以倒不如给鸠思延提个醒,让他尽快一走了之,省得多事,至于他逃逸后会不会继续犯案,那与他陆靖元就没有半点瓜葛了。
可苏千易却不依不挠道:“那也不能就这样将放他们走了!”
陆靖元不耐烦道:“此事我自会去处理,你休要再聒噪!”
言毕他起身离去,那二十斤高粱却是将他带出来的钱用了个一干二净。
苏千易跟着他走出楼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此人好生奇怪,我相救他,他却连半声谢谢都没有…唉,不如走了罢,不如走了罢!”
他不知陆靖元心思迥异于常人,只觉得自己一番仗义,反倒像在多管闲事一般,一时也没有心思再去追究鸠思延之事,只盼着那伙人真如陆靖元所说会尽快离开宜兴。
宜兴城平静了十数年,县城中有谁上吊死了,都是了不起的大事,能传好些天,更别提来了一伙cǎi_huā贼这样可怕的事了…
这一番折腾,眼看便到了日落时分,苏千易满腹心事,正漫不经心往前走着,却忽然撞上一人,那人个头矮小,定睛一瞧竟是个小男孩儿。
苏千易见这男孩儿不过四五岁大小,模样倒挺可爱,一笑便有一对小虎牙露出,只是小脸脏兮兮的,也不知是谁家让这么小的孩子跑到大街上来玩。
他连忙将这男孩儿扶起,道:“小朋友,对不起…没有摔疼你吧?”
那男孩儿爬起来,冲他笑道:“大哥哥,你能带我去姊姊家么?”
“姊姊家?”听到这话,苏千易心想:“这孩子该不会和家人走散了吧?”
他举目四望,见街上行人如织,却无一人看这孩子一眼,当下不由问道:“小朋友,你是一个人出来的么,你家在哪?”
那男孩儿却答非所问道:“大哥哥,你有姊姊家的东西,你能带我去她家么?”
苏千易见状摇了摇头,道:“小朋友,你乖乖留在这里,一会儿你家大人定会来寻你的。”
他适才好心没好报,被陆靖元气的不轻,这会儿反倒不敢对这孩子伸出援手了,心想万一这孩子的家人就在附近,自己将他领走,再被狗咬吕洞宾,那就不好了。
言毕,苏千易暗叹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走出十几步,却发现那孩子竟一直跟着他。
他只好再次住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