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太爷心道,好个难缠的丫头!却也为她言词所动,掷地有声地回道:“烦请姑娘转告那位朋友,此事不必细究,只管推了那人就是。并且请嘱咐一句,日后若遇赵家堡有事相托,非家主亲为不必接。若因此有什麻烦,请直言告诸赵某,赵某会给一个公道。今日此事的指使之人,请姑娘放心,不仅事涉你那位朋友,还关系赵某及桐儿,赵某必不会纵容。”
鬼眉遂转身将赵老太爷的意思带给了白谦君。
白谦君看看鬼眉,想了想只得无奈应了。
鬼眉又规劝他道:“小白,怎么又会做起这种买卖来了?上回不是就告诫过你,再是不易,此事也不得轻为么?那几家买卖不曾做下来,还是白驼岭又遇上什么要紧的难事了?”而后轻叹一声,又道,“我早说过,就你爹那种脾性,勉强行走江湖,还不如教导你好好念书习武去考功名来的合适,搞不好真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白驼岭什么个情形,姑娘初见时就了然于胸了。后来虽赖姑娘引见过几家生意,到底杯水车薪,况,人家给姑娘面子,却是不买白驼岭人情的。前三个月尚能笑脸相迎,敷衍一段时日,便也不耐了。”白谦君苦脸,又道,“谦君也曾想过出仕投军,谋份安定可靠的差事养家糊口。可是我家几代如此,就这样的名声,身份,连考秀才的资格都没有。难道还指望中个文武状元,当个尚书、将军?夹缝里求生存罢了!”
鬼眉叹道:“唉!都是战事惹下的祸根。小白,不如你帮红门做事吧。大家各取所需,算不得谁求谁。再说,朋友之间,便是有了难事,也当你帮我,我帮你的。说不好,如今我多一句嘴,日后便向你讨个大大的人情。你爹迂腐,我定然说他不通,你只管阳奉阴违地敷衍着他就是了。反正也求不来好前程,不如矮子里拔高,总比今儿这买凶杀人的买卖好。”
白谦君闻言心下一动,在腹中略略计较一番后应道:“我回去考虑考虑,也和一众弟兄商量商量。若是大家意见不左,干脆一起投奔了去。”
鬼眉点头笑了笑,再回到这边,将事情做了个了结。白谦君自带人先回去了。
鬼眉送走白谦君,朝老太爷又追问道:“前辈方才所应不会食言吧?”
老太爷轻笑道:“赵某怎么也算是一家之主,江湖有头有脸之人,如何肯失信于后生晚辈?倒是姑娘你,小小年纪,谨慎些是好的,只,过了于心性无甚益处。可信之人当信,可疑之人当疑,而非单以亲疏远近论之。”
“受教了。”鬼眉点点头,道,“并非鬼眉不肯相信堡主,只是,此事鬼眉既然插手,自当以己之责衡之。事关百十条人命,不能不小心。”
又看看姜桐,再对老太爷正色道:“今日情形恐怕无独有偶......堡主和令孙有血脉之缘,前辈执意带他回去,他若自己甘愿,鬼眉自当不好阻拦。但是,鬼眉尚有话说,鬼眉本是无家之人,只能叹息自己福浅命薄,可是令孙却是有家之人尝尽了无家之苦,未免叫人扼腕唏嘘。他此次回去,若是有所差池,哪怕是毫发之损,鬼眉定会亲赴赵家堡要个交代。不怕前辈着恼,鬼眉行事作风如何,赵家堡便是偏安一方,也当有所耳闻。今日谨以朋友之名恳请前辈,请护佑令孙,鬼眉感激不尽。否则......鬼眉也不愿大家难堪。”
姜桐在一旁听得动情,低唤一声,撒娇耍赖道:“你既心疼我,不如陪我一同前去?”
鬼眉挑眉道:“不若你随我回容城如何?”
姜桐呵呵笑道:“算了,你还是回去帮着我看家吧。”又同她耳语道,“赵家堡好歹也是望族,好东西自是不少的。我去仔细寻摸一番,挑了精细、上佳的带回来给你。”
鬼眉笑笑,朝阿木招呼道:“走了!”
阿木顶着小瓜,看看姜桐,又看看赵老太爷,忽然撂下一句:“我也不想难堪。”然后转身去追鬼眉。
姜桐勾唇一笑,眸光闪了闪。
赵康已带着赵朗和阿奇收拾了妥当,众人再次上路。
赵老太爷跨上马车前,忽然转头问姜桐道:“你和鬼眉究竟什么关系?”
“暂时还只是朋友,日后——,不好说!”姜桐回着话又朝远去的人影张了张,身心愉悦,眉目舒爽。
赵老太爷不由蹙了蹙眉。
姜桐转头看见,立刻沉了脸色,不悦道:“我可不是我爹!”言下之意,他没他爹那么好糊弄,不会做不得自己的主。也暗含警告之意,赵家堡若要算计鬼眉,他是会新仇旧恨一并清算的。
赵康轻叹一声,扶着欲言又止的老太爷上了马车。
总算安安然然过了境,又行两日,便到了赵家堡地界。此回赵家也不知是谁做的安排,竟比往日单为老爷子接风更为郑重其事。车马刚入乡间小道,才见着赵家堡外的田庄,离着宅居之地尚有三五里地,便见有不少人马在路口齐齐恭候了。
一行人刚入等候者视野,便有一人策马迎了上来。剑眉星目,高额挺鼻,鬓脚垂腮,紫金红银冠绾发。一身紫绀箭袖锦衣,玄色腰带,袍角撩了一半掖在腰间,侧挎一把阔剑,玄色绸裤扎在长靴中。胯下一匹乌骓骏马,迎风而来,英气逼人。
赵朗等人和那人打了招呼,便给他让了道,容他行到老太爷车前。
车马并未停下,那人也就不曾下马施礼,调转了马头和老太爷的车驾并行,朝里说话:“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