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不踏实啦!君子当有仁义,可是也得有个度,过了便是迂腐。要说谁对不起谁,我可才将你卖了,还没觉得对不起你呢。”
“嗯?”这回轮到赵世杰不解地看着姜桐了。
姜桐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便将在老太爷跟前举荐他为家主继承人的事情说了。
赵世杰听完后,面露难色道:“五弟,祖父既然本是属意于你,你又何必谦让于他人?和五弟相比,我实在还欠缺得很。而且,我本也无意......”
姜桐摆摆手道:“我知道你也没心思做这什么劳什子的家主、堡主,所以我说自己算计了你嘛。你既然觉得欠了我的,老头子让你继位,你就别推辞。我自己是决计不会要这家主之位的,不说别的,我先就不可能放弃了外头自己辛苦拼下的家业。如意茶庄那么些事情,我如何能困在赵家堡里?若是让个同我不对付的继位,莫说回来,便是在外头,那也得提防着会不会有人借着赵家堡的威势给我使绊子。将来的家主若是你,我自然可以高枕无忧,说不得真能常回来看看。”
赵世杰看着姜桐片刻,见他面上没有玩笑、敷衍之色,然后便兀自低头仔细思量。再抬头时,语色坚定地对姜桐道:“若是五弟果真认为这样安排最妥当,那我便不推辞。若是有那于五弟不利之人算计这家主之位,说不得,我或许还要主动争上一争。只是,望五弟说要常回家来的话,不是敷衍之词。倘或有一日,五弟需要这赵家堡之力,或者,想要回家主之位,赵世杰也定无不字。”
姜桐见他太过郑重,拍拍他的肩道:“你别总想着我了,阿奇他们你也见了,我是那甘愿吃亏,能够吃亏的人么?倒是你,若是肯接了老爷子的班,少不得还有一番麻烦的!”
各自心头之事有了决断,兄弟二人便是一通说笑,一通豪饮。直到月过中天,姜桐起身告别。赵世杰知道留他不住,早走晚走也不过几个时辰,一天半天,便也不做矫情挽留。避着老太爷和府上众人,陪他去马场取车,然后一路送出赵家堡,送到田庄泥路上。
姜桐眼见已经离开赵家堡老远一段,比之赵世俊等人当日接迎之地还往前了几里路,便对赵世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别再送了,你我就此别过吧。我既唤你一声二哥,心里便是认你这二哥的。若是在赵家堡里遇到难处,还请直言告诉兄弟一声,千万不可见外。若是出门办事,路上遇到如意茶庄的铺子,只管进去落脚,我会交代他们的。行了,二哥,你请回吧。再送可就出太阳了。”
“行,我不会同自家弟弟客气的。如意茶庄,我会去。赵家堡,也请五弟不可忘了,记得抽空回来看看。不送了,五弟好自珍重!”
直到姜桐的几辆马车在远处化作一个小点,赵世杰才迎着晨曦踏马慢行回府。
姜桐的车却是快马急鞭,恨不能插了翅膀顷刻飞回容城去。茶庄打理的井井有条,自然不会因为他不在就出乱子。但是他心里惦记着人,实在想早些回去和她痛痛快快喝上几坛。不知那人可也正想着自己。
晨光微露,黄泥道上飞马扬尘,画出长长一道黄烟嵌在绿林碧野上,迎着红艳的朝霞。
姜桐离开赵家堡,终于得以解脱,浑身舒畅。一路快马飞车,兴高采烈地急着要回容城去寻鬼眉喝酒。殊不知,鬼眉那日化解了白谦君一事后,本是要和阿木折返容城的,半道上却改了主意,也择道去了熙阳。
过了熙阳边境又走了数日,道路渐宽,行人渐多。黄泥道旁是大片的桑榆林,散落着不少养蚕的庄子。高木矮苗前,三五成群的采桑娘子正在一边说笑着一边劳作。
前头再有三十里路就能到焦彝,是入境后过干山道抵木槿道,深入东南腹地所遇的一座较大的州府,鬼眉答应了带阿木进城去瞧瞧。小瓜趴在马脖子上,扯着马鬃唧唧哇哇,也不知是兴奋得过了头,还是热得急于寻水解渴。眼下虽是即将步入秋季,却是依然艳阳高照,蝉鸣声声,两人以马代步仍是出了一身薄汗。于是扬鞭策马急赶几步,想快些进城寻个地方歇脚。
又走了不过三四里路,却见前头有辆悠悠慢行的马车忽然车身一歪,便停在了路当间,好似马车出了点状况。赶车的扯缰勒马,赶紧地下车查看。折腾了半天却迟迟不见重新上路,想是那马车的问题不是一时三刻能解决的。
鬼眉和阿木经过马车旁边时,顺带着问了那车夫一句:“要不要帮忙?”
车夫抬起脸,看着鬼眉无奈地摆摆手道:“姑娘好心了,只是这只轮子的车轴恐是断了,姑娘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姑娘若是前头看见......”
“不用她多事!”车夫话未说完,车内便传来一道冷冰冰喝止的声音。
鬼眉本是可帮可不帮,既然人家主人不待见,她便耸耸肩和阿木继续赶自己的路。
扬鞭策马又跑了一段,便见前头似镇似村的模样,路边散落着几户店铺人家,家家门前搭着凉茶棚子,人来人往倒是有些热闹。两人心中欢喜,当即勒缰下马,寻了户门前得空的,捡了张桌子坐下,向店家要了解渴的茶水并两样吃食、点心。
此处非集非镇,这些零散的店家原是附近庄子上的,并非正经的生意人。因着这儿距离焦彝城尚有一段,说远,快马几刻钟便到,说近,徒步却也要走上个大半天。于是便有人相约在道旁砌了屋,摆了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