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凤卿听了心内暗自高兴,果真无巧不成书,原来自己无形中竟是为她送了及时雨了。倘若不是学堂和医馆的事打了岔,她怕是真要去麻烦义山的。若今儿不曾多嘴,却也不知她正找寻住处。义山若知情,必也会如自己这般不忍她孤身在外,也会邀她。自己竟无意中得了如此先机,可见缘分二字,不只是事在人为便完全有用的。
丹影既说要去池凤卿府上先看看,两人也不计划游得过晚。再闲聊了些时候,未、申交替时分,便返程登岸,驱车往他府中而去。
进了府前巷道,车夫自然减速缓行。一则,避免冲撞了府前来往的车驾、行人,最是和府上来往的各位贵人,失礼不得;二来,门房守卫远远听见动静,看见自家主子回府,也好提前准备开门,拆挪门槛,省得到时还要门前等候。
丹影听得马蹄声重,颠簸减轻,揭了车帘一角向外探看。看了一眼外头,不由疑惑地问池凤卿道:“咦,你家是住在皇宫里吧,怎么瞧着不像呢?”
池凤卿轻笑着解释道:“皇子到了一定年岁,不宜留住宫中,都要分封外迁的。”
“哦,我还以为是随你去宫里呢。”丹影应了一声,表示了然,又向外细瞧。
池凤卿忽而想起头回在皇城门外碰见她的模样,问道:“你想去宫里?”
丹影叹了一声道:“是呀,可惜守门的人死活不让进。我本来想着,若是仗着轻功翻进去溜一圈也成,又怕被当成了贼。在门外瞧着里头的地方甚大,估计三两下也走不完,只好作罢。别到时候溜达不成,再叫人喊打喊杀的,难看。再者,若是被当成了刺客,招来些弓箭手围攻我,寡不敌众的,呃,我可不想寻死。”
池凤卿听得她那“溜达”二字,不由摇头失笑道:“幸而你不曾翻墙进去,要不准被当成刺客射成蜂窝。”又问道,“怎么想起来要进宫去的,只为好奇,想进去看看?”
“都是峰儿啦。带他去赶集,他瞧人家戏台子上唱了宫廷戏码,便问我皇宫什么模样,我哪里说得出来?瞎掰了几句就叫这小子识破了,直嚷着姑姑骗人。我寻思,糊弄小孩子是不太好,便想进宫去看看。”丹影说着,忽而眸光一亮,转头道,“你不是皇子么,可不可以拜托你带峰儿进去瞧瞧?省得我胡编乱造的。”
“这个——,恐怕不行。”
“我就知道怕是不行。其实,我自己也挺好奇的。”
池凤卿见她讪讪着又轻声嘀咕了一句,思量后道:“宫里进出的规矩甚严,没有传召,便是进宫上朝的官员也不得乱走。小孩子自是没法往里带的,若是你,或者我能够试一试。日后若有合巧的机会,我寻个由头带你进去瞧瞧。”
丹影立刻眉眼有了笑意,朝他连声道谢,然后又向车外看去。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府前阶下,只见门楣高阔华丽,石兽威风凛凛。门前,十八个守卫分列两侧,开扇而立,戴盔披甲,持枪佩剑,肃穆威严。果然是天家尊贵模样!
再见那匾额上书的不是某某王府字样,不由又疑惑问道:“不是分封外迁么?你这门匾上为何是这两个字?”
“哦。照理说,分封外迁是一并办了的,只是我尚未行冠礼,暂未听封。早年最后几位皇兄出宫另立府第时,我一个人留住宫中也没意思,便也闹着出来了。竖匾时懒得择字,便取了自己排行的谐音,得了这‘拾遗’二字。”池凤卿解释道,却也不曾细说完全。
当初闹着和皇兄一并出宫,明为落单无趣,实则私心里是不想留在后宫沾染是非乃真,否则,哪里愿意轻易离了母妃的气息。宫里的规矩,皇子到了一定年岁自然不宜留住宫中,但,出宫另择府邸而居,却也是惯例要封王的。自己离宫时虽然还小,可如今也就剩了自己这一个老末不曾听封。虽是还未及冠,却也早已可以封王。罢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很在乎。
马车在门前又慢了一拍,等池凤卿亮了一下真容才往里长驱直入。这也是府里的规矩,为防有心之人借了主子的马车,混带进叵测之人去。这倒不是池凤卿自己的意思,而是唐彪等人的主意。他们几个是一贯忠心护主的,这些小节上也不肯马虎了去,甚是自律。从不因为自己贴身跟随主子便狂妄自大。有时候随空车回府,还是照例门前停步,掀开车帘容守卫看了才进去。
进了府,马车一路将人送到内宅前下停歇,待二人下车才径自转去马房。
池凤卿引着丹影先去了自己住的主宅院落,一路穿堂过厅,引着参观解说,告之各处屋舍用途,以便日后她住在府中,行走时不至两眼抓瞎。或是,想要找自己说话,一问便能知道自己所在。向导意在屋舍功用,观者却是留心其貌。丹影一路看着重檐庑殿,亭台楼阁,直被那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惹得她时不时咋舌赞叹。
其实,池凤卿的住所比起其他兄弟的王府,实在不值一提。便是相较有些朝廷大臣的官邸,也算得上是朴实无华的。只是,到底仍是皇子的居所,再如何简朴,碍于规制、礼节,也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俗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门贵府里挑几件物什,或可就够得上普通百姓养活全家一辈子的。
扯偏了。
池凤卿带着丹影在自己的院落里转了一圈,便领她上了高处,指着府中的其他院落,让她自己挑选可心的住处。
丹影在楼阁上绕着走廊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