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沉思良久,叹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你可千万别被吓着了。”
“几岁的时候我就敢同你一起对那魔鬼下刀子,还有什么会将我吓住的!”
鬼眉将胸口的被子拉了拉,幽幽开口道:“我从朝旭来到熙阳,又从熙阳去了瀚宇,如今又回来,因为,我本是熙阳人......”吸了吸气才又带了些许凄凉之意道出一句,“可是熙阳,却容不下我。”
红袖闻得她连声音都变了调,知道内情必是沉重异常,恐她改了主意不说,屏住呼吸不敢劝慰打断,只提着心静等下文。
“我出生时,便遭遇突变,背负了满门的血仇。我的亲人,我一个也没见过,便都赴了黄泉,同我阴阳相隔。是义父抱着我一路逃亡,才保下了我一条小命。可是,虚四岁那年,我爹出去了一趟,回来后重伤在身,却又被个混蛋在我眼前活活烧死。我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却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我知道我身负血海深仇,却不知道我的仇人究竟是谁。”
红袖忍不住倒抽凉气,怪不得她偶尔会如神魂不在的行尸走肉,又偏偏总说她要活着,她不能死,也不敢死。换做自己,恐怕也是巴不得自己早些了断,却也定然不甘轻易了断,否则,以何颜面去赴黄泉?几乎窒息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你回来是为报仇?什么也不知道,这仇怎么报?”
“就算凭着仅知道的那一点点,我就不信查不出任何端倪。”鬼眉忽然磨了磨牙,暗发狠劲道,“哪怕对方藏得再深,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便是再强大的仇人,我也要他偿我满门血债!”
“仅知的一点点?对啊,按着你的姓名去查,总能找出你家是哪里的。然后一点点摸,总能......”忽觉不对,红袖心中想到某些可能,再度倒抽凉气,随即又摇头自我否定掉,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查出什么了?现在可是在做报仇的准备?你的仇家,姓,姓池?”
鬼眉摇头,不置可否:“不敢肯定,尚且只是猜测而已。”
红袖心中略松:“不如你将能说的说与我听,我在熙阳这么些年,又同三教九流的打交道,或许知道些你所不知的,未必不能提供些有用的线索。你的真名姓是什么?这些年也碰到不少找寻走失孩子多年之人的。”暗忖,自己未尝不曾存着寻找家人的希望,可惜自己只模糊记得一个家人昵称的小名,其他的却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她既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总是希望大些的。
“我爹要我发誓不许提本名本姓的。”鬼眉道,“不过,他曾说过一句话。我记得,那会儿我刚会说话,他夸我聪明,又忽然抱着我掉眼泪,说,我本该是世上最尊贵的女儿。”
红袖嘴角一抽,声调有些怪异道:“你不会是也姓,姓池吧?”
“不是。”鬼眉非常肯定的摇摇头,又瞪她一眼,嗔怪道,“什么记性!我才说我满门被灭的。”
“那......”红袖想想又道,“那会不会你本来是公主,但是因了你母亲为了保住在宫中的地位,寻了男婴将你调换了?然后恐怕事情败露,便要将那收养你的人家杀人灭口?”
鬼眉无语。翻了个白眼后,无奈叹道:“我若摊上这么个母亲,还活着做什么?若是这样的事情,我爹干嘛还要拼死保我小命?直接将我摔死在宫门前就得了。”
红袖赧然:“话是你爹说的。不是这样,何来‘最尊贵’之说?”忽然又大惊小怪呀地一声惊呼,扑到鬼眉耳边悄然道,“熙阳帝是起兵上位,你,你是前朝的公主?!”
鬼眉揪住她的腮肉轻轻一拧,没好气道:“你戏文看多了吧?我的姓氏和皇室没有半点儿关系。”
红袖吁了一口气,仰面朝天躺好,嘀咕道:“也对。熙阳帝起兵那会儿还没你呢。要说是你出生后满门被灭的,实在对不上号。那你爹的话可就费解了。”复又转头对着鬼眉疑惑道,“既这样半点扯不上,你最近的行为可有些奇怪。你是不是还有没说的?”
鬼眉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曹叔?”
“嗯,记得。你说是他将你从瀚宇带回熙阳的。”红袖有些心虚的应道。因了蓝翎的吩咐,她早让人将那半拉老爷子伺候得远远的了,若是这会儿要人,她可没辙。
“他是认出了我爹的信物,然后带我回来的。因了我爹的缘故,他教我学文、习武,养活了我几年,也让我见识了不少江湖之人。还将我爹早年同他交往时赠与的一些物件转交给了我,包括一些武功秘籍。”
红袖恍悟道:“对啊!你还可以从你爹入手查起。他当年救了你,那些亲朋故交总还有人或许知道,再找着知情者,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我爹——”鬼眉的声音再度沉重起来,艰涩道,“他家也满门无存了。”
“什嘛?!”红袖惊得一个翻身爬坐起来,颤声道,“怎么会这样?!他家和你家难道有九族亲缘?你那仇人杀了一家还不够本,还灭他满门?他家又遭遇了什么?帮派纷争,江湖仇杀?难道还会是谋逆大罪,被皇帝老子抄了家不成?!”
鬼眉苦笑:“正是谋逆大罪,满门被诛。”
红袖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下不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揉着胸口老半天才又逼出一句话:“如此,便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了?曹叔那里也不能再问出有用的了?”
“谋逆之事,便是他告诉我的。确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