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层云见柴影若脸上有些发愣,知道她不解这老皮是什么意思,笑了一笑道:“关中地面,有时候把这些在街上过日子的泼皮,叫做老皮,取得也是一个又老又韧,没皮没臊的意思!”
“老皮老皮,这世道真是变了,什么人都敢叫做老皮!”店中一直呼呼睡觉的那位客人,忽然抬起头来,扶了扶有些歪斜的道冠,冷笑一声道:“要是真的老皮在世,还容得下他们如此胡闹?”
“这位……朋友……”柴影若见此人搭话,多少有些好奇,原本想称呼这位道长,偏生此人穿着一身僧衣,想尊称一声大和尚,可头上这道冠实在碍眼,只得叫了一声朋友道:“不知你所说的那位老皮,是哪一位?”
“哪一位?”那客人瞪着眼睛道:“不要忘了,这里是华州城,难道还有第二个老皮么?”
顾层云心中一阵急转,关中有名的江湖中人,似乎并没有一个姓皮的,也没有一个绰号叫做老皮的,一时也不知这客人说的是谁,就连掌柜的也都一脸迷茫,想来也是有些纳闷!
“华州城……”柴影若低着头,口中不住默念华州城这个名字,突然一抬头,看着那客人惊道:“你难道说的是王罴王大将军?”
“当年王罴为华州刺史!”那客人也不接柴影若的话,自顾自道:“东魏高欢举二十万众进逼关中,西魏宇文泰见华州兵少,令使者告诫王罴严加防备,王罴道:老罴当道卧,貉子那得过?意气之豪,千年不坠!后高欢亲自统军至冯翊城下,呼王罴开城投降,王罴登城大呼:此城乃是王罴之墓,生死在此,想死只管攻城就是!高欢心知攻王罴不下,撤军而返!至今仍有老罴当道四字,称赞猛将当关,无人敢敌,想不到千百年后,这老罴二字,变成老皮,叫街市泼皮拿了去,王罴若是复生,岂容的下他们?”
“原来这位朋友说的是这位老罴!”顾层云一脸敬佩道:“如今渭北王家,据说便是王罴支派之一,家传十七路当道白棒,也是当今武林之中一门绝学,要不是朋友你提起,我倒是有些忘了!”
“莫非这位朋友姓王?”柴影若听的津津有味,眼神忽然一动道:“不然为何对王罴王大将军这些典故,知道的如此明白?”
那客人脸上一哂,摆了摆手,看着柴影若道:“你看我,分明是个出家客,方外人,还管什么姓不姓的!今日也睡够了,时候不早,也该去参禅悟道了!少陪了!”
“也不知他究竟是要参禅,还是要去悟道!”柴影若看着那人起身,头上道冠颤颤巍巍,身上僧衣飘飘荡荡,脚下穿着两只鞋,分明还不是同一双,又是好笑,又是奇怪道:“掌柜的,这样的人,你也能放进店里来?”
“这客人穿的的确邋遢些!”掌柜的陪着笑道:“可他出手倒是一点也不邋遢,进门就是一两银子,只要了一壶酒,两盘菜,便吩咐不要去打搅,这等豪爽客人,我们自然不去管他穿衣打扮了!”
柴影若看着那客人出了店门,也觉道有些稀奇,隔了片刻,就听大街上传来那客人慢悠悠的声音道:“有因才有果,有祸才有火……平地起风波,其中必有惑!”
“快叫他回来!”顾层云刚端了一杯酒,听着这四句,心里一动,最后两句,更是同柴影若两人脸色都是一变,身形一闪,一齐冲出门去,就见外面被太阳晒的白花花的大街上,那里还有那人影子!可方才那声音,不过就在数丈开外,不禁站在门外面面相觑,倒是掌柜的没料到这两人身法如此之快,只觉得不过一眨眼,刚才还正跟自己说话的两个人,突然就无影无踪,好似白日见鬼一样,抖抖索索站在桌前,头上冷汗直冒!
“掌柜的,这个人是你们华州的么?”柴影若在门外张望良久,一脸疑色转了回来,见掌柜还站在桌前,这才问道:“他平常在那里住?到底是个和尚还是道士?”
“大……大侠……”掌柜的听见人声,多少怔醒过来,抹了一把冷汗道:“这位客人似乎不是我们华州城里人,此前也没见他来过,今儿一大早,店里开门就撞了进来,按说他这一身打扮,我们早该轰出去,可他出手就是一锭银子……这上门都是客……我们也不能往外赶不是?再说客人来吃饭,也不能把人家来历去处都打问个一清二楚,毕竟我们是卖茶饭的,不是衙门……”
“成了,不用说了”顾层云见掌柜的罗里吧嗦,一脸惶恐,可也听出来刚才那人并非此地人,一挥手打断掌柜话头道:“那位任公子,住在城里什么地方?”
“出了店门,往东半里地,有个柳枝巷,进了巷子再有一里多地,那一片被火烧了的房子,就是他们家了!那次大火,不止烧了他们家,连两邻都过了火,要不是救的及,只怕一条柳枝巷都烧没了……”
柴影若不等掌柜的说完,一拧身便往外走,连连催促小二哥牵出马来,同顾层云打马便朝着柳枝巷而去!
柴影若心急,不等顾层云跟上,早是打马到了柳枝巷口,这才放马慢慢进来,走到巷子中间,就见巷子西边一处院子,随便扎了一排栅栏当作院墙,院子里的残垣断壁上,还留着被火烧过的痕迹,周围乱七八糟种了些菜蔬,也都没长起来,后面还剩一座小房子,四壁也是被烟火熏的乌黑,半个房顶也被烧没了,用些茅草盖在上面,倒也能遮风挡雨!
“这位大哥,请问任天白任公子,是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