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夜的视线从秦君璃脸上一晃,便不自觉的错向他处,但叫屋内的男人眯了眯眼,瞬间心沉到底。
“到底是什么事,连我也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只是……”
“只是什么?!”
秦君璃直觉这女人又瞒了自己什么,一个箭步跨到她的面前。
目光灼灼、如刀似剑,甚至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云夜有些招架不住,连忙往后退了半步,咬着唇偏过头,眼中闪过天人交战般的挣扎——
玉西,对流亡百年的姒族人来说,是最后的避难之地。
当年大法师带着汐濂族女来到玉西时,身边的族人已然不足二百。这些姒族人迫不得已改名换姓,隐入当地,小心翼翼蛰伏了几十年,才成功保住了姒族最后的血脉。
虽然不是族地,但在玉西,姒族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羁绊,一如玉家,一如上官家。
事关姒族隐秘,她要如何同秦君璃解释,又要从何处同他说起呢?!
垂眼沉默了片刻,屋内的女人忽然抬起头,欲言又止的看了对方一眼。
秦君璃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目光一晃。
谁知面前的女人竟然一个提气,转身飘出了屋外,却又在院子正中停下脚步,回眸盈盈一笑。
晚风徐徐,月色皎皎。
乌色的发、青色的纱,衬着眉梢眼角的潋滟,就这样在沁凉的夜色里飘荡开来。
恍若吞噬人心的妖魔,一点一点将人分崩析离,只留下濯濯的清冷之息,带来不可遏制的悸动与震撼。
只听如仙似妖的女人瞋目怨道:“走啊,你不是想知道我来玉西的目的吗?带你去个地方,自然就明白了……”
秦君璃这才手指一动,猛的回了神。复又连忙借着垂目咳嗽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和赧然。
堂堂的靖阳王、手握四十万青威军的统帅大将,竟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般,轻易就被美色勾的掉了魂——真要说出去,岂不是会被人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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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降至,天地万物陷入一片沉寂。
甚至连挂在空中的未满之月也藏入云层,为这茫茫浊世带来一时的深沉与静谧。
城外山野人迹罕至,两个人影或隐或现的翻飞跳跃。不走大路,却捡着杂草丛生的小道蜿蜒而行。
“这是去哪?”
秦君璃一边跟着云夜,一边留意着四周的环境,发现两人越走越偏,直到出了城外二十里,上了一座小山,他才心有不解的开口问道。
谁知身前那人却不回话,只是慢慢停了脚步,站在齐人高的灌木杂草中,扭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天地宁静,荒野萧瑟。
秦君璃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却直觉对方在笑——不是与人算计时的狡黠机灵,不是对阵杀敌时的冷漠自信,也不是发自内心的欢欣愉悦,却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孤寂沉默。
“别急,快到了。”
女人开了口,话音清冷,不一会儿便弥散消失在了荒野四散的夜风中,却让秦君璃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玉西城内城外的地形图他都略略看过,两人所走的方向是一片荒山。连绵起伏,林木众多,不适合设防,更不适合观景。
也不知她到底要将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又到底要说些什么。
揣测沉思间,走在前面的女人却停了脚步,出人意料的拢住衣摆,开始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原来这小径的尽头竟然是块光秃秃的天然巨石!
巨石不高,约莫五丈,同夜色融为一体,叫人看不真切。
青色的身影在朦胧中不断往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站在了山石的最高处。
山野间的疾风呼啸而过,掠过山顶那人的发与衣摆,堪堪带出几分羽化登仙的飘渺之感,让秦君璃眯了眯眼,心中忽地一紧。
提气翻飞而上,不过在山石上几个轻点,方才还在山下抬头仰望的男人几个呼吸就飞跃上了巨石,从背后揽人入怀,顺着她的视线眺望而去:
“在看什么?”
怀中的女人没有回答他,秦君璃却是在看清另外一边的重重暗影时,不由自主的一颤,从脚底窜起细细密密的寒意——
坟地,一片坟地。
从山坡往下,密密麻麻的占了整整一片山坳。
不若京郊洛城乱葬岗的杂乱无序、残骸遍地,这片坟地明显被人精心整修维护过,甚至连每个坟包的大小规制,连带间距朝向,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风水讲究。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会带自己来这地方?!
揽在女人腰上的手臂微微一紧,秦君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担忧。
可他知道,云夜既然背着别人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定是有她的打算,所以秦君璃不再开口,只是默默陪她临风而立,感受着天地间属于黑夜的深沉,属于逝者的冷寂。
云夜目光幽然,从那一片影影憧憧中缓缓掠过,终是轻轻一叹,出声问道:
“君璃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如此规模庞大的墓葬之地,秦君璃心中一转便有了答案。可感觉到云夜身上的哀默悲戚,他嘴边的话一转,便带了种放浪不羁的调笑:“自然是有阿夜的地方……”
云夜心情本来有些沉重,被秦君璃这么一噎,瞬间感觉有口气喘上不来,立马就破了功,没好气的用手肘往后一捅,忿忿骂道:“好歹也是一军统帅,能不能有个正形?!”
“唔,在本王眼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