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提督少卿发了话,说这位从京城来的姑娘是他的未婚妻,城内城外的戍卫军便都上了心。
无论成新柔走到哪里,都有一身军服的守卫走过来“好心”的问她,要去哪里,要不要找人护送。
一次两次还能耐着性子解释,道自己只是随便转转,不需要麻烦别人。
三次四次之后成新柔便彻底没了耐心,气急败坏的跑到钟北亭办公的衙门,恨不得能将屋内的那个男人瞪出个洞来。
钟北亭正在同常谡说事,看见成新柔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常谡微微一僵,扭头看了外间的女人一眼。又在蓦然变低的气压中收回目光,缩着脖子继续汇报道:
“澜庭玉家那日辟了两个院子,同方院招待的是亲朋好友,而萧山院招待的却是一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人。”
常谡虽是同钟北亭一同从京城调职而来,但他先前都在京畿大营,自然没见过大名鼎鼎的新柔郡主。
昨天见着还以为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长的跟朵花似的,莫名有些惦记。
后来得知是自家老大的未婚妻、成国公的独女新柔郡主,便赶紧掐灭了心中的那点小心思,见着成新柔也毕恭毕敬、不敢造次起来。
“同方院的那些一个个家世清白,查起来也不费功夫,属下已经命人将他们的来历都记在了册子上。倒是萧山院的那些,就……”
常谡敛了敛心思,继续说道,却见钟北亭翻着册子的手一顿,脸色莫名沉了下来。
钟北亭眉头紧蹙,眼中有些不满。
“这件事情咱们哥几个可是真的没办法了!”立在屋内的大汉知道自家老大不满的是什么,却只能无可奈何的一哂,挠了挠头。
“大人也知道,在我们接手玉西城防之前,所谓的‘暂入簿记’形同虚设,莫说能知道对方的来历底细了,就是想要找到这些江湖人入城的记录,恐怕都很不容易。”
虽然不想承认,钟北亭却知道常谡说的这些确实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在他调任之前,玉西城防薄弱。
虽然南疆地险、物资匮乏,需要常年依靠南秦才能解决温饱问题,但就没有人考虑过,万一那些年年进贡的小族起了异心,翻过关屏山、渡过澜沧江,在我南秦境内烧杀抢掠时该怎么办?!
或许有人会说,不是有驻守腾平的四十万青威军吗?!四十万大军,难道还不够剿灭一个其心有异的小族?!
然而这些人眼中只有纪律严明、骁勇善战的青威军,却没有想过:
腾平虽近,犹隔百里;壁郭虽小,终是秦土。
就算青威军无往不利、能够以雷霆之威将入侵者驱逐出境,但玉西终究是我南秦不可侵犯的一部分。
与其乱而救之,为什么不能筑堤设哨、严防死守,将外族之人的野心扼杀在摇篮里呢?!
“让于英尽力去查吧,就算查不清,也要让那些人知道,这玉西城——可不是牛轲廉手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西南门户了!”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常谡抱拳行礼,这就要退下,却见一人脚步匆匆,如风似火的绕过外院奔了进来。
竟是一起调职过来的江东文。
“老江,这是怎么了?”常谡见江东文面色沉肃,心中一惊,开口就问。
奈何一向沉稳的江东文却是瞟了坐在角落的女人一眼,又看了眼钟北亭,得到老大的首肯后,才沉着声音开了口:
“上官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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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新柔不知道“澜庭玉家”“上官府”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知道那个男人从自己进来后都没给一个正眼,便又匆匆叫了人出了衙门。
幸得这位新柔郡主性子直爽,也不计较,跨上自己的小白马就跟了上去。
“是出了什么要案吗?”
成新柔策马跟在钟北亭的身后,却没有同他说话,而是一扭头,对着刚才前来递消息的江东文问道。
江东文先前在京兆府就职,自是认得这位新柔郡主,见自家大人行事并未避讳,便耐着性子简单解释了一番:
“半个月前澜庭玉家的老太爷大寿,当场抓了企图下毒做乱的柯尔克人,其中有些纷争牵扯到了上官府的夫人姜氏。我们的人刚查了一半,还没见到上官夫人的面,这上官府的府邸便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奔在牵头的钟北亭不着痕迹的偏过头,斜觑了好奇的成新柔一眼,警告她不要添乱。
成新柔直接当作没看见,眯着眼继续问道。
而江东文顿了顿,面上竟然闪过一丝见了鬼的表情:“上官家除了北上临川的上官老爷,全家上下七十八口,全在今日辰时被一把大火……烧没了!!!”
烧没了?成新柔闻言一愣,心中有些诧异。
如果是东西,确实可以一把火烧没。但如果是人的话,就算来不及救,也能留个尸体什么的吧,怎的就能“烧没”呢?!
然而当她抵达曾经声名显赫的上官府邸时,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从未有过的惊恐骇然:
烧没了……果然是烧没了呢!
曾经规整大气的府邸已经变成一堆灰黑。
还有几根坍塌的木梁在灰烬中卷着残存的火苗,被前来救火的百姓一桶水浇下,发出“滋啦”的响声,冒出最后一道烟气。
正有人将废墟中的尸体往外拖。
由于大火烧的突然而又剧烈,所有人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