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埋在书案里,却见那眼睛看着的并不是书本,而是一方棋盘。两眼空洞的,不知思绪飘去了哪里。外头一阵吵嚷,几个人扭着走了进来,帘子一揭,大风吹得人凉飕飕的。
“你呀,就是心里想太多了,我二弟又不是小孩儿,总是识得路的。你再跑丢了,让他们上哪处找?你就准备跟他们这么一直找下去?”柳焕冰着张脸,将挎着包袱的洪莲推搡进门,程青逸和程月娇静默不语的跟在两人身后。
“我不放心,大哥你就让我出去吧!”洪莲揪着包袱面儿,一张脸涨得通红,却还是没有歇下心思。都这么多天了,连柳宁后出发几天的人都到了,而自家的娘亲跟相公一个都没到,这如何能不让她着急。她都几夜没睡好觉了。
“你有把握找得到人?”柳宁从棋盘里转过头来,“若是碰上的事他们自己都解决不了,你指望你这个时候找出去就能帮得上忙?”洪老大夫,柳宁是半点不担心,而二哥的性子虽然有些火爆该精明的时候他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就这个性谁欺负得去,又有什么人会跟一个泼夫较劲,所以想了想,她就释然了。“你若是担心不如把心思好好放在战事上,待战争结束早日着人去寻他们,现在咱们自身难保,哪里来的精力去想旁的。”
洪莲袱的手就没有放松过。“我就两个亲人,一辈子就他们两个,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你可懂?”
“既然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居然救起敌人来,还好意思跟我讲痛苦,知道现在难过,你早干嘛去了!你把我们这些人都当成什么了?”扯着嗓子跟她对轰,桌上的棋子都给振飞了。“若不是你莫名其妙的来一封信,我二哥现在还好好在家中。有本事的你就别让他们担心!”
很少看到柳宁发火,身后几人都给唬了一跳,程青逸拉了拉柳宁的衣袖,眼神示意她不要做太过了。柳宁身上的火气藏匿起来。拍拍他的手背,无声告诉他自己懂得分寸。
洪莲抱住头,蹲到地上大喊:“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喊两声捂着脸流起泪来。从小到大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有父亲可在五岁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她的母亲整日借酒浇愁。唯一喜爱的医术还不得向外人展示,埋着头做人,没有所谓的朋友亲人关心,她一度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眼泪如决堤洪水喷涌,多年的压抑和屈辱喷泄而出。
推推手,让他们都出去。柳宁蹲在洪莲身边与她背靠背的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听她哭得声嘶力竭。有些时候适当的发泄是必要的,人不一定要活得像金刚就伟大了,适当的软弱会让自己变得更为纯粹,柳宁不喜欢眼泪。但不代表她就不会流泪,除非她变成一只没有思想情感的冷血动物。扭过身把手搭在洪莲肩膀上,喃喃自语:“过去的劫难是为了现在,现在的坎坷是为了未来。人这一生只有磨砺更多,才会明白一些道理,当珍惜且珍惜当下拥有,莫待时机过了再悔悟。在想要保护别人的同时,得先清楚能否保护好自己,当自身能量足够强硬才有资格做他人的保护罩。”
哭声过了没多久停歇了,命运的路该自己选择,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己,即便是上天的宠儿也得经受考验和磨难。洪莲想通了。哭过后心中莫名的平静。
“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提出来吧!”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后的嘶哑,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平稳。
柳宁眯起眼睛,“我需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做得到吗?”让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变成人人惊变的刽子手。这种转型非常人所能忍受。
洪莲呆愣了片刻,捏紧拳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可以迟一点再告诉我答案的。”这样快的做出决定,她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不用。”洪莲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整个人仿佛换了一种气质,竟隐隐透出一些慑人的霸气来。不愧是皇族出品,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两人刚刚说定,外头又一阵脚步声。“妹妹,众位将领要见你!”柳焕往里头看了一眼,见洪莲安静的坐在书案旁,悄悄松了口气。
揉了揉眉心,心说这些家伙终于熬不住了。
“让她们外头候着!”整理一下衣袍,甩去鞋子上的灰尘,柳宁抚唇妖娆一笑。“一起去?”
洪莲摆了下手,她现在这副形象不太好出门,柳宁便放过她,踱步慢悠悠的晃了出去。
柳焕程青逸坐在大堂主位,正南方向坐了一圈人,一个个低眉顺目的,比起那日来身上的气势可是少得快要低进尘埃里。
“柳……柳少侠!”眼尖的看见她出来,高兴的唤了一声,可柳宁已经扔了兵营的牌子,在称谓上就不好再按以前的来。偏偏这位又是路夫郞的妹妹,不可能用强的,斟酌了片刻就按照江湖上的规矩喊了。
朝她拱了拱手,柳宁径自到柳焕旁边坐了下来。“各位登门找柳某有何贵干?”眼皮一垂,甩了张爱理不理的冰块脸。人啦,有时候就是犯贱,你巴巴的上门找去他们不领情,现在不理他们了又一个个的见鬼的找上门来了,不过几天的事,待遇就天差地别呢。
肖校尉先站起来朝柳宁鞠躬。“我们向柳少侠赔罪来了,恳请少侠能够原谅我们当日的鲁莽。”
“我倒是不记得你们做下什么鲁莽事了!”偏转脑袋,依旧是那副冷漠的嘴脸。“不如你们说说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