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几双眼睛盯过来,柳宁顿觉唐突了。若不是自己推测到有洪灾将至,任他再有旺妇运又如何?
“…臭小子,就晓得你来这里躲懒了,家里忙得揭不开锅,你还有工夫闲着磕牙!”一把严锐的嗓音传进来,跟着进来一身素色的程二夫?,横眉挑目的,论长相也算老一辈中优质的存在,只可惜嫁了程二那只母老虎。沾花惹草不说,一个不如意就呼喝打骂。
“穆澜,来了一起吃饭!”程夫?招呼着,青痕起身去拿碗筷。
叫穆澜的男人面上一苦,哀怨道:“庚哥,不是我不领情,实是我屋里的情况,你让我……”男人哽咽转过背不时哆嗦一下,似有说不尽的难言之隐。再转过来,男人已经收拾好了自己,对着程青松呵斥:“还不跟我回去,你嫌丢人现眼还不够!”
“哎,让孩子吃饱饭再去吧!”
看了一眼青松吃了一半的饭碗,语气缓和了一些。“端着,一会儿送过来!”
程青松诺诺的不敢不从,歉意的看了圈桌上几人,端着自己没吃几口的饭碗跟着跑回去。
程青雨忽然道:“咱奶,还是这般混账,当年若不是娘压着,我也跟青松一般受糟践了,前头她给说的科家都是什么样的,她也不去打听打听!”气呼呼的撩了碗,拿着扫把去里间收拾去了。
捏着的手动了几下,“我吃饱了。”
柳宁会意,拉着他起身。“我送你去歇息!”怕是有什么事跟自己说吧,两家人一坎之隔,内里的情况不闹腾的大了,也是不知晓的。
相较于柳家,程家房子大得多,程青逸因着身子时常不好,一直住着单独一间。里面的摆设还是他出嫁前的老模样,上回匆匆瞥了一眼,青逸的房中有半面墙的书柜,门上有一层厚重的帘子,夸进来需要绕过四页开绣梅花屏风,屏风后头有一方米来长两公分宽的矮书案,琳琅的摆满各色笔墨纸砚,书墨香气浓厚。
程青逸在书案旁的矮圆凳上坐了下来。一双眼睛难得的正视着柳宁,嘴角牵起一丝浅笑。“不知妻主这些年都看过什么书,我这里可有你挑得上眼的?”
“啊?”柳宁呆傻了一下,心里头直打鼓。“你该知晓我的,除念了几天启蒙,就没再上过学堂。”柳宁摸摸鼻子,瞬间觉得脸红。
程青逸一只手支着下巴,瞬着美目,薄唇微掀。“如此,为夫有责任指导妻主求学修心!”眸光一转,盈盈一笑:“从明日起白日若无事就随我学识字背书,若白天有事耽搁就放到晚间温习,妻主意下如何。”
好想将食指拿出来往鼻孔里捅捅,柳宁有些小郁闷。“相公,咱能不能不学奥?你看我们家里已经有一位才子了,再让我这狗尾巴草锦上添花没必要了不是?嘿嘿。”柳宁扯着他的袖子卖力傻笑。她才不要学那劳什子的之乎者也,学了也没地儿用,她又不要考状元,邯郸学步不是惹笑话嘛!
“妻主!”垂下的眼睑忽闪忽闪,低闷的嗓音从程青逸胸腔传出。“青逸除了能辅佐您识文断字,对家中事务无一长项,孔日后叫你难做。”
“难做啥,我乐意!”柳宁利爽的接过话,对上程青逸猛然对视而来的哀伤眼眸,脸上的笑容卡住了。
“不好。青逸自出生就一直未有远离父母,靠着汤药长到如今这般年纪,除了这一处院落,便偶尔才能随娘亲去街上走走,爹爹为我惹了多少哥哥妹妹的怨气,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想着莫要再牵扯他太多。”絮絮叨叨的说着,程青逸眼圈发红。
肩上碰上一层柔软,是柳宁将他圈在了怀里,抚着他的头:“傻青逸,这世上只有父母的爱最是无私的,你记着只当以后报答就是,不一定非要帮他们做体力活,那种东西叫我做就是。你看的书多,完全可以带几个孩子开个小书院,咱们这一方几个村,除了你娘还没出第二个秀才呢!开书院不仅可以挣束修,更贵在知识传承,智慧相授,乃圣人所为!为妻为你自豪,相信岳父岳母也是。”侃侃而谈,柳宁方发现,青逸一直坐着没应声,回头便见他一脸沉思,目带向往之光。
“说得容易,我从未去过学堂,上不得能人引荐,下不知如何施教,且我一闺中男儿,于礼数礼法都说不过去!”燃起得光亮又暗淡下去,越说越没了声音。
这孩子,又给礼法教坏了。柳宁忍不住替古代男子哀叹,“不去尝试,如何知不可行?你一腔男儿豪情难道还敌不得世人几句俗声谩语,凡大圣大贤哪个是一出生就被人看好的,即便是当今天女,亦是在大片斥骂声中登基继位,人说她无能她就真的无能了?真金岂怕火炼。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便是这中一个意境,只看你要渡还是不渡?”
一番话,程青逸听得眼睛晶晶亮,如吸眼的钻石,叫人不舍转开目光。
“你不是未有认真学书认字,怎的会说出此番大道理来?”
对着他澄亮的眼睛,柳宁有些哭笑不得,刚刚谁让你卖弄的,这下好了,露狐狸尾巴了。“世上有种人叫自学成才,如你,如我!你在书中求意,而我在品中求悟,你走的捷径,我走的迂途,捷径有前人箴言,自可瞬间了悟,却无法真正体会其中真意。迂途,需自身去摸索去实践品味,酸甜苦辣咸,各个尝遍,自然就能有所领会。”
“如此,我也得品中求悟,好早日修心入境。”灼灼的目光,蒸得他的脸发红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