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苍白的阳光,在灰墙上投下两道淡淡的影子。一道高大如魔怪,另一道是纤细柔美的少女身影。
两道本来分开的影子,在瞬间,紧密合一,凝立不动。
变成半寐甲的阿灭,用两只强壮的臂膀,将宝芙牢牢锢在他的怀抱中,就像死神拥抱着他的宠儿。
他的头,埋向她柔美白皙的颈窝。锋利尖锐的獠牙,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破她娇嫩滑腻的肌肤。
甜甜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弥散开,好像玫瑰刚刚绽放。
舌尖一尝到她血液的香甜和甘美,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体内,对她贪婪的渴望。她的味道,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甦醒的野兽细胞里,都从没品尝过,这种美妙的滋味。
“灭……”
宝芙微微张开的嘴唇里,发出一声模糊无力的呻吟。
这种感觉很奇怪:耳中,听得到自己的血液,汩汩被吸食的声音。阿灭的牙齿,咬得好深!随着一开始,那股打针一般,轻微的刺痛,她就再也没有其它不适的感觉,只是全身越来越虚软,麻木,寒冷……
她的指尖,传来奇异的触感。指底,阿灭身上那层坚硬的鳞甲,正在慢慢褪去,重新变成正常人的皮肤。
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她看到,阿灭那头银色的长发,正在慢慢变短,颜色由白转灰,变得越来越深。
她的脑中,飞快闪过一念:莫非,她的血,可以安抚阿灭体内,半寐甲的力量?
她哆嗦了一下,决意坚持住。
她一定要让阿灭,恢复从前。
即使她全身的血,被吸得一滴不剩……
墙上那兽型的影子,逐渐变成一道修长俊美的男子体态,但是,他依然死死抓抱中怀中的少女,仿佛执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宝芙本来搭在阿灭肩头的手臂,突然滑落,绵软无力的垂耷了下来。
完全沉醉在,宝芙鲜血的美味儿中,无法自拔的阿灭,这个时侯依然没有察觉到,宝芙变得衰弱的心跳,和不太正常的呼吸。
此刻,虽然外表已经恢复成人,但他依然是一只,心无旁骛的野兽。
只知道享用眼前的食物。
直到一股凛人的杀气突然袭来,阿灭才像是被惊醒的,护食的兽,抱着宝芙,飞身跃上屋角。
那股充满威胁感的煞气,隔着一堵厚厚的墙,从屋外传来。
在这个世界上,在他的记忆中,他只从两个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一个是他的哥哥独孤明,另一个人,则是他根本不愿意想起的梦魇。
他全神戒备,做好迎接强敌的准备。双腿倒踞在墙上,双眸闪烁着暗红色的冷酷光芒,盯着门口,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
“谁!”
“灭,真让人伤心,你最不该忘记的人,是我啊。”
那堵墙后,一个温柔低醇,如春风般和煦的男子声音静静响起。
本来阳光温暖的屋内,立刻因为这个声音,冷得仿佛冻结。
阿灭的身体,在一瞬间稍稍的僵了一下。这是一个,已经捆缚了阿灭很久的声音。
在他恢复五百年前那黑暗,充满罪孽和血腥,不堪回首的记忆时,他也想起了,这个曾经主宰过他生命的男人。
他的眼中,立刻迸射出一股交织着狂怒和痛苦的戾色。
不过,很快的,他还是克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的激愤,平静下来,低声道。
“你来干什么?我已经不是从前的独孤灭。而你,也不再是我的主人!”
特别是那后半句话,阿灭说得斩钉截铁。
“伏魔族那些蠢才,把你调教的不错嘛。”墙后,那个男人嗤的一声,轻轻笑了,“才五百年没有见,我最听话的孩子,已经学会顶撞我了。”他略微停顿,继续以一种优雅柔和的腔调说,“不过,灭。你最好弄清楚,无论你怎么苦苦挣扎,你都和明不一样,你是只血统低贱的半寐甲,只能在肮脏的猪圈里打滚,你生来就是怪物,永远都是怪物!这世界上,除了杀戮和血,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你!”
男人最后那句话,令阿灭暗红的眸中,骤然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黯淡。但他随即龇了龇獠牙,低声嘶喝。
“快滚!否则杀了你!”
“灭,我等你醒来,已经很久了。”男人继续满不在乎的轻声笑着,“就是为了告诉你这倔强的孩子,你最终唯一能回到的地方,只有我的身边。”
轰得一声巨响,烟尘弥漫,碎石和瓦砾四射。
无异于一枚小型炸弹爆炸。
那堵墙,在瞬间,被无声扑下的阿灭,挥拳击塌。这时,如果有任何东西,躲在这堵墙后,应该都已经非死即伤。
阿灭的双眸,在一瞬间血红如涂,闪耀着绝杀的冷光,低声喝道。
“五百年前,把我出卖给神女,你,不配说这种话!”
“灭,你误会了,那只是我和神女的一个赌约。”那轻轻的,温和的笑声从阿灭身后传来,“我和神女打赌,她赢不了明。”
当听到这个声音时,阿灭后背一冷。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去,但却只抓住一片灰色的衣角。一道灰色的影子,在他眼前迅速消失。
同时,带走了被他遗留在地板上的宝芙。
目光落到那块突然空荡荡的地方,阿灭心头一震。他来不及责怪自己的疏忽,循着空气里宝芙的气味儿,立刻追出窗外。
气味儿,一直延伸到这座大楼的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