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
一个女人的低唤,一声一声,催促着宝芙。
宝芙抬起涩重的眼皮,天光朦胧,还没大亮。
是谁在吵?要知道,她才刚刚阖眼没多久啊……昨晚……一想到昨晚,她就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虽然有一点点儿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很吃惊。
阿灭那么个性冷酷嚣张的家伙,在那种时候却……
也许他是有些霸道,有些蛮横——但他整晚的热烈和温柔,对她不知餍足的纠缠和需索,却折磨得她,一次次徘徊在地狱和天堂之间。
然后,堕入死亡——那种,甜蜜而疯狂的死亡。
让她只要一想起来,心和身,都会忍不住发烫……战栗。
耳畔传来阿灭均匀而平静的呼吸。
宝芙偏过脸,看了看他,忍不住在那张,依然熟睡的英俊面庞上,印下轻轻一吻。
“你……”
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那个女人轻轻的,耳语般的声音。
循声抬起头,在晨曦笼罩的树林中,宝芙看到一个幽灵般的黑衣女人。
从头到脚都被一袭黑袍包裹,只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美丽脸孔,和一头微微卷曲的长发,以及一双乌黑清湛,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大眼睛。
戈君!
宝芙在心里惊呼一声。
只见戈君只是静邑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进树林。
宝芙来不及去想,为什么此刻,戈君会出现在这里。她看了一眼阿灭,见他并没有被惊醒,于是悄悄的爬起身。抓起扔在不远处草丛里的裙子。一面往身上套,一面跟着戈君走进树林。
直到走进树林,她才发现,那个黑衣女人不是戈君,而是戈良。
她的灵魂在回到五百年前时,遇到的那位——侍奉在神女身边的巫女戈良。
虽然有相似的容貌,但是戈君绝不会有,戈良这样阴恻恻的笑容。
就像是她饲养的那条镜灵——那条隐匿在铜镜中,狰狞的毒蛇。
宝芙骤然一哆嗦。
后背上,那曾经被镜灵咬伤的地方,又感到一股熟悉的钻心疼痛。
当初,被咬的只是她的灵魂。
为什么现在,就连ròu_tǐ都会痛。
宝芙转身就跑。
戈良绝不是善类,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有所图谋——她必须去通知阿灭。她的心暗暗一沉:也许,戈良正是冲着阿灭来的。
但是眼前一道黑影飘过,戈良堵住她的去路。
宝芙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没有向后退。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迎着戈良那两道幽遽的目光,看过去。
“你想干什么?”
“你和他之间……”戈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突然伸手,碰了碰宝芙的脸颊,她的手指,奇寒入骨,“……连着一条线……”
宝芙想要躲开戈良的手指——被她触摸的地方,犹如被冰锥刺到。
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竟然无法动弹。
像是,被噩梦魇住。
“……那个男人……”戈良苍白的唇,绽出一丝微笑,“……他,是你的劫!”
这低低的,仿佛呢喃诅咒的声音,让宝芙整个人,觉得好像掉入,一个没顶的冰湖。
五百年前,她也听过戈良,说相同的话。
那时,为了找到阿灭。戈良唤出镜灵时,也曾对宝芙这么说。宝芙当时并没有过多在意,也没有认真去想:戈良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后背一阵黏湿,是冷汗涔涔流下。
宝芙盯着戈良,真希望看穿,这个女人到底什么花花肠子。
“你究竟想说什么——有胆嚇人,就要有胆把话说清楚,!”
“你都知道呵……”戈良抿嘴一笑,伸出一根食指,在宝芙额间轻轻一戳,“……全都藏在这里……”
被她戳到的地方,登时宛如被火炭烫到。
宝芙的脑子里,突然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一个古老,苍凉的黑色石头祭台,祭台上躺着一个被铁链捆缚的女人……
伴随着这个画面,一股难以言述的悲伤和凄怨,涌上心头。
她愣了愣,不禁低声道。
“……她是谁?”
“……是用来献给黑暗的祭品……”戈良的唇角,泛起一丝,带着魔魅的笑,“……是你……”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宝芙喃喃自语,只觉后背,越来越湿冷。
“……快逃……远离那个男人!”戈良的黑眸,突然间变得空洞而幽遽,仿佛直通黑暗的两道深门,她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而凄厉,“……我看不见你的未来!”
这时的她,不止神态,声音,就连最后那句话。
都和那天在医院里,戈琳琅给宝芙看手相时,说得一模一样。
说完,戈良那苍白的脸,和披着一身黑色羽毛般的身影,就突然在宝芙眼前,遁于透明。
宝芙想要抓住她一片衣角,都已经来不及。
一股溺水般的恐惧。
紧紧攫住宝芙。
她不禁大叫起来。
“不要走——回来——把一切都给我说明白——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一道白光,突然刺到她的眼睛。
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草丛里。耳畔传来,小蟋蟀演奏的晨曲,她的裙子和衣服,都在几米外的草地上——昨晚它们就在那里。而铺在身下,阿灭的那件皮制夹克,里子都已经被她的汗水湿透。这时她才明白,刚才只是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