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到日落山去完成学业。把阿灭——独孤灭这个名字,从她的人生里,彻底抹掉。
但是另一半,却无法克制。
想要找到阿灭……想要,再见到他。
就在这时,她的手微微一凉。宝芙低下头,诧异的看到,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小男孩,居然拉住了她的手。
然后,他拽着她,转身走向马路。
“……怎么,你要我送你回家吗?”
宝芙没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起路来竟然比成年男子还快。跟着他疾步穿过几条曲里拐弯的弄堂,她猜他一定是要她陪他回家。他自始至终一声也不吭,也许是个聋哑儿。在没办法找到阿灭之前,送这个男孩回家,也好。
至少有点儿事做,不会让她,被潮水般灌进脑子,乱七八糟的各种想法,弄到崩溃。
男孩突然在一条窄巷停下。
那是个死胡同,通向一扇微敞的朱漆大门。
“这就是你家吗,很漂亮!”
宝芙望了望那扇挂着链子锁的红色铁门,门口还倒放着一辆,女式的飞鸽牌自行车,车轮子兀自飕飕转着。这家主人也真够粗心的,不但自行车倒了不扶,连锁头也忘记拿进屋。怪不得,会让聋哑男孩一个人,跑到街上玩。
不过这时,她发现,身边的男孩不见了。
这孩子也忒淘气。
到了自己家门口,却又跑掉。
宝芙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转而又有些同情起这男孩的家人。
毕竟,养育一个有些残障的孩子,比养育普通的孩子,要困难得多。
她想了想,走上前去敲门。
不管怎么说,通知一下那男孩的家人也好。说不定,小男孩是偷跑出来的,他的家人可能正在为他担心。
没有人来开门。
但是门内,却传来一阵古怪,低闷的声音。
显然是有人在家。于是宝芙索性推开门自己走进去,这是一个不大的,十平见方的老式四合院。灰白色的水泥地面上,溅洒着猩猩点点,暗红色,梅花瓣状的东西。从院子里弥漫的一股腥味,宝芙判断,地上那些红梅般的污痕,是血。
然后,她看到了躺在正屋门口的尸体。
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像是遭到猛兽攻击——脖颈几乎被咬断,胸口像是被利爪剖开,撕得稀烂。被血浸成黑色的衣服,和翻裂的肌肉,沤在一起,难以区分。
她已经涣散的瞳孔,呆滞对着宝芙,和死鱼的眼睛,一模一样。
宝芙不知道是什么鬼使神差,驱使着她已经发软的腿脚,又朝前走了几步。
跪倒在那女人身旁,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阖上她的眼皮。
这时,她才注意到:屋里那种低闷、粗重、ròu_tǐ和ròu_tǐ剧烈撞击的声响,以及野兽般的喘息。
后颈突然僵硬的,根本无法动一下。
宝芙的目光,着了魔似的,被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直勾勾望进那间屋子。
屋子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双人床。
在那张被血污弄脏的大床上,仰躺着一个赤身男子。他和倒在门口的女人,年纪相仿,都是三十几岁。他的脖子上,有四个深深的齿洞,那正是让他致死的原因。
床对面的白色墙壁上,也有片片猩红血滴。
应该是男人殒命的同时,飞溅上去的。
宛如盛开的梅花树丛。
两条身影,正在那血色的花丛中,殊死纠缠。
一个衣衫半卸的高大男人,和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
少女背贴着墙,两条光·裸修长的腿,从裙中伸出。蛇一样,紧紧勾缠着男人的腰。
因为正享受着愉悦,她媚眼半眯,鬓发散乱。
宝芙一眼,就从那张沾满血腥的脸上,认出她是小妖。小妖此刻穿着,阿灭送给宝芙的那条白裙子。宝芙看到,裙子已经染上了血。
干涸的血,呈现一种,污浊肮脏的深红。
丑陋,令人厌恶。
这时,小妖突然抬起,眼圈微微发黑的大眼睛,妖魅的盯着宝芙。随后她用纤细的胳膊,紧紧搂住男人的脖子。与此同时,她红得发黑的嘴唇微微张开,随着男人用力的冲撞,发出低哑满足,几乎要死一般的兽性呻吟。
宝芙和她对视片刻,转过目光。
凝视着那个始终背对着她的男人。
沉默了一会儿,她低声道。
“灭,为什么……”
就是为了这个问题,她才不顾一切,疯狂的找到这里来。就算,看到眼前这所有的一切,她也想要知道,为什么。
他没有停止正在做的事,一阵猛烈的动作后,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暗红的眼眸里,只有死亡般的冷酷。
“你眼睛看到的,就是为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便转过头。
敕——
宝芙耳中,传来布匹碎裂的刺响。
那条白裙子,被他撕了。
她转身离开时,替他们关上门,将小妖那越来越不控制的叫声,全部挡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