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明刚刚丢下宝芙,离开那间大厅,就看到伫立在走廊阴影中的莫难。她没有像
往常那样,立刻就迎上来。那双秀气的凤眼中,默默述说着一种无声的责难。但独孤明无暇细想那是什么,匆匆走过她身边。
“殿下不觉得过分吗?”莫难有些失望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我为准备这顿晚餐,花费了十个小时五十三分钟十九秒。”
还是第一次,她竟然对她永远无条件遵从的太子殿下出口抱怨。
的确,这顿旖旎的浪漫晚餐,不该以这种方式草草结束。
独孤明神色寂冷的雪白面孔上,依然是那么没心没肺的寂冷,他高而修长的身影,已经到了门边。
就在他握住门锁手柄的时候,莫难的声音再次响起。
“情蛊是一种危险的事,如果宝芙受到二次蛊惑,她的神智也许会被摧毁……”
她在房间外,对刚才独孤明和宝芙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受到独孤明蛊惑的宝芙,现在已经将全副身心,都集中在独孤明的身上。但尽管如此,只要不断勾起她对过往的回忆,情蛊还是很容易被解开。那是因为,人类的感情比任何东西更难以把握,想要用蛊惑的方法得到一个人的爱,即使是独孤明这样强大的僵尸,做起来也很不容易。
莫难不明白,独孤明为什么一定要不惜冒着情蛊失败的风险,从宝芙口里逼问那件事。
而这也是她跟随独孤明以来,第一次,他竟然对她守口如瓶。
听到屋门“啪嗒”阖上的轻微响动,莫难明亮的瞳仁中,浮遮起一层乌云般的忧惧。
她意识到,那一定是件很严峻的事。
走进房间收拾餐桌,莫难一眼就看到,宝芙有些失魂落魄的,孤零零坐在那里的身影。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即使是漂亮的妆容也不能掩盖。
当独孤明离去后,这座华丽的房间,精致如艺术品的摆设,美丽的玫瑰花,在一霎间都仿佛失去了迷人光彩。
直到莫难撤去餐桌上最后一只杯子,宝芙才抬起眼眸,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红,含着泪水。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记得独孤明离开时的脸色,是那样苍白嚇人。一定是因为那只黑色的小盒子!天知道她当时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想到要把它埋在树下。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看到宝芙那惶恐无助的模样,莫难突然对她产生一丝怜悯。
这就是可怜的人类。当她深陷爱情的时候,她会丧失所有的权利,变得像奴仆一样卑微,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无法主宰。最可笑的是,她以为自己在深爱,但实际上,她连自己是否要爱,都身不由已。
那只是因为,陪她玩这场爱情游戏的对手,是僵尸太子独孤明。
而僵尸们,更擅长的游戏不是爱,而是占有或者无情的摧毁。
莫难几乎可以肯定,宝芙像个破碎的木偶般,被彻底毁掉的样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看到。
砰地一声,门突然被撞开了。
挟裹着寒夜凛意的独孤明,出现在房间里。
他的鞋子上沾着泥泞和枯叶碎片,深紫色衬衫上有被树枝挂破的口子,而他脸色煞白,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浓翳着寒气彻骨的阴霾。
笔直朝宝芙走来,他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个东西在哪儿——我找遍了所有树底下,只有这个。”
当看清,独孤明伸手丢在桌上的东西时,宝芙嚇得一声惊叫,猛地朝后瑟缩。
那黑黢黢的,又僵又冷的东西,是一只羽毛已经开始腐败的死鸟。一颗还没有完全烂掉的眼珠子,此刻正从那只鸟凹陷的眼眶中,阴冷的盯着宝芙。
莫难没有等宝芙再看第二眼,迅速抓起那只鸟,丢进餐车的托盘中。
她明白,独孤明在找的东西一定非比寻常的重要。此刻屋子里的空气,骤然变得紧张而凝滞。如果,坐在那里的人不是宝芙,而是另一个人。莫难猜独孤明此刻,一定已经将她撕碎。
宝芙现在根本已经不想,再找什么借口安慰自己。
独孤明那犀利阴沉的眼神,已经让她明白,她犯了一个大错。否则,他绝不会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从她对他所有的记忆里,他看她的目光,即使是冷漠,也包含着温柔。
“对不起!”她抬头望着独孤明,“我真的……把那只盒子放在那里。”
话音一落,宝芙站起来,转身想要离开这间屋子。但是她的脸颊在被一股凉风触摸的同时,独孤明那张寒如玉淬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
嘶哑的声音,低沉而魅惑,略带一丝残忍。
“仔细的想……”
“殿下!”
莫难出声提醒。
瞎子都看得出来,宝芙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在这种时刻继续逼她回忆,很有可能会引起她身上的情蛊失效。
但是独孤明根本没有理会莫难,他伸手握住宝芙的下颌,低头凝视着她。
就像一只老虎,握着落入他掌中的羔羊。
“我……想不起来……”
宝芙望着独孤明,一点儿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她这么难受,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她的头,现在想得都已经开始发痛。
一层水雾,迅速漾上她的眼眸,汇集成闪动的珠子。
独孤明的心,霎那犹如被刀子狠狠的剜了一下。
但他知道他不能心软,因为只要稍有不慎,这件事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