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值得让你流泪,值得让你这么做的人不会让你哭泣。
——摘自无名诗
宝芙看了看,地上那堆碎玻璃。
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刚才见到那瓶子的形状,是一只活灵活现,头朝下,尾朝上的蝎子。
这样造型古怪,又让人觉到微微惧栗的瓶子,使她心头如蜇。
仿佛此刻有只剧毒的蝎子,在她后背蝺虺爬动。
她抬头望着,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妈妈夏红菲。原本就比她稍微高一些的夏红菲,由于穿了高跟鞋的缘故,似乎已经比她高出一大截。
这使宝芙,不得不仰视她。
夏红菲雪白的脸,离得越近,越是细腻如玻璃表面,看不到一粒毛孔。只能隐约见到,皮层下淡淡的青蓝色血管,如细细的叶脉散布。
在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宝芙对人类的血液气味并不敏感。
但从她转变后,每一次嗅到人类温暖的血腥,对她而言,都是场艰难考验。
所以,她脑袋里有某根弦在绷紧。那是一种生存本能,是身为比人类更敏锐的怪物,对不正常的危险讯号作出反应。
她现在感到的不正常,是她竟然没有,从妈妈夏红菲的身体,嗅到一丝血的腥气。
除了血液,人类的汗腺、唾液腺、性腺都会分泌标志般的味道。可是,眼前的夏红菲,却洁净得如同无菌生物。在她血管中,流动的似乎不是血,而是纯水。不仅是血腥,她从头到脚,没有一丁点儿属于人类的味道。
这样近乎恐怖的纯净,不该这个世界所有。
宝芙微张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傻愣愣站在原地,宛若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动。任由夏红菲伸出一只手,擦拭着她脸颊上的泪水。
那只手。就像慈母的手。
散发着阳光般的融融暖意,柔软得令人心扉颤动。
这一霎。宝芙已经止住的泪水,险些又要涌出。她已经期待了很久,能如同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尽情享受,只有母亲才能给予的爱怜。
肩膀微微哆嗦,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无比的可怜和愚蠢。
好想要。好想要这样温柔的继续。从骨子里,从整副躯壳,从心底最深处,是那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即使是明明已经知道。这个抚摸她的女人,是一个长久以来,都在玩弄她的骗子。
这女人有着另一重身份,却成功欺瞒过所有人。让人们误以为,她只是一个身世凄苦。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和伤害的弱女子。
她既具备高超演技,又不乏叵测心机。
宝芙感到浑身从内冷到外。无论这个女人,这时有着多么温暖仁慈的笑容,她却只是觉得冷,直透骨髓的冷。
“我今天忘了。擦贵的吓死人的bijan……”夏红菲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宝芙耳畔轻轻道,“……不过,龙涎香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女孩,我推荐你用……”
“别碰宝芙!”
一声男子的怒吼,蓦然响起。
宝芙看到,原本如同一具干枯灰败的木乃伊,躺在那里的爸爸宋子墨,这时竟坐起来。他的皮肤、肌肉和头发,都已迅速恢复常人模样。并且,他愤怒的神情,就像是能立刻撕碎一群熊。
至此,宝芙可以确定,妈妈夏红菲刚才给爸爸喝的是什么。
那只蝎形玻璃瓶中的液体,正是那种,能将人类转变成新型僵尸的神水。…
她轻轻拨开,夏红菲依然在为她整理鬓发的手,仍是不甘愿相信,喃喃道。
“是你……把他变成这样?”
“你爸爸,总是让身边的人很辛苦,这些年你也很辛苦吧……”夏红菲凝视着宝芙,嘴角噙着柔美微笑,低声细语,“……独孤无咎那蠢材以为他没用了,是我让离,把他做成神水的第一个实验品。可惜,窝囊废就是窝囊废,就算让他飞上枝头,他还是变不成凤凰!”
“够了!”
宝芙忍不住低喊。
她幼年仅剩的,对妈妈夏红菲的记忆,几乎都是妈妈与爸爸的争执。那时的妈妈,总是习惯用这种尖刻言辞,挖苦爸爸。
话音还没落,她的脖颈,就倏地被一股巨大力量钳住。
牢牢桎梏着她咽喉的手,正是那只,刚才还在温存爱抚她的,白皙柔软的手。
她无法喘息,也无法发出声音,更无法挣脱,只能瞪大眼睛,注视着面前的妈妈。
让她心脏震颤的,不是妈妈身躯里,释放出的,那股连她都无法防御的强大力量。
而是夏红菲那张清秀鸾丽的脸。那张脸,此刻神情异常冷酷,如同一个陌生的,根本没有孕育过她的女人。
“宝芙!”一道黑影疾扑过来,是宋子墨,他抓住夏红菲的肩头猛力摇撼,同时对她大吼,“真的吗——你真对宝芙没有感情吗!就算你为别的目地生下她,可她毕竟是从你肚子里生的!”
但身材高大魁梧的宋子墨,无论是做的还是说的,都对夏红菲没有丝毫影响。
宝芙焦急万分,她只希望爸爸,能尽快逃离妈妈身畔。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晰地感受出,夏红菲看似柔弱的身躯里,潜藏的力量,是一种多么冰冷无情的力量。
那种力量,就宛若自然界的飓风海啸和山崩地裂,在眨眼间毁灭一切,不分善恶,也不会有任何犹豫和怜悯。
可她嗓子里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既不能警告爸爸,也不能向身旁的莫难呼救。
始终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莫难,这时忽然朝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