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芙蓦地感到,后背好像被利刃劈开,闪电般的烈痛攫住她,她再也抓不住独孤明的刀,登时瘫软在地。
当得声遽响,火星飞溅。只见条纤美但极为迅猛的身影手持一柄倭刀,挥臂格开独孤明的乌鞘刀。宝芙认出,她是末日之裔红菲,是她从背后砍了自己一刀。
阿灭趁机脱身,他径直抱起宝芙,让她侧趴在自己胸膛,看到她脊背被红菲用刀劈出条纵深伤口,几乎见骨。他立即咬破自己手腕,摁在宝芙唇上。
宝芙嘴里又一次尝到阿灭的鲜血腥甜,已经失去任何抵御之心,她双手紧紧攫住阿灭腕子,毫不犹豫,咕咚咕咚大口吞咽。
她本身拥有自愈力,再加上阿灭血液补充,背后创口迅速恢复。
缓缓睁眼,她看到独孤明用红菲那把倭刀,像钉苍蝇似的,将红菲钉在一根蕈型石柱上。然后他才转身,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盯着站在远处的一个女人。
那个身穿一袭胭脂色复古汉装长裙,款款而立,面含笑意的女人,正是神女妈妈夏红菲。
但宝芙觉得,妈妈虽然在对着独孤明笑,可那笑容,比独孤明峻寒笼罩的脸孔,更为恐怖。
夏红菲自然不是只带着末日之裔红菲来这里,她身后还站着数十个鬼影般的灰衣人。宝芙一眼就断定,他们都是她已经变成僵尸的同族。而距离夏红菲最近,那个面容严肃忧郁的年轻人,则是司徒静虚。司徒静虚的目光,一直凝视着被钉在石柱上的红菲。宝芙知道他想去放红菲下来,但没有神女妈妈夏红菲的命令,他不敢那么做。
司徒静虚是由红菲转变的,红菲对他而言相当于再生之主。而红菲为神女妈妈夏红菲效力,所以司徒静虚必然也不能僭越夏红菲,妄自行动。
宝芙感到妈妈两道针一样的目光,朝自己投来。
夏红菲不仅眼神中满含对她的讥讽。连语气也很刻薄。
“真是我的好女儿,我要见你,你却跑来幽会男人。是我生了你,你却连该怎么尊敬母亲都不懂!”
宝芙猜红菲一定不会告诉夏红菲,她闯进猛蛊洞的详细始末。看到司徒静虚眼中露出的紧张,她决定还是保持缄默,不做辩解。
“根本不懂得怎么做母亲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
独孤明低沉沙哑的声音,岑寂,清晰响起。
宝芙怔了怔。独孤明和夏红菲已经缔结同盟。他此刻为什么会这样不留情面的指责夏红菲。
“我是神。是万物之母,母亲的职责,可不是只管哄小朋友给她糖。”夏红菲注视着独孤明,淡然一笑。“明,都怪我太迷恋你的身体,不过还是多亏你,治好了我的失眠症——但我绝不饶恕,欺骗我的人。”
宝芙从夏红菲的暗示中,懂得独孤明又做了什么。
为拖住夏红菲,不使她在他杀掉阿灭之前,发现他潜入猛蛊洞,他真是恪尽一个男人的职守。
虽然宝芙已经完全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但就如同被一股邪火控制,她还是朝他瞪过去,脸颊通红,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你……”
她搜肠刮肚。想找一些最恶毒的脏话骂他,可她最终没有骂出口,眼泪从眼眶里滚出来。昏昏沉沉的脑袋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总是任他捏扁揉圆,她必须反攻。
于是她转过头,伸臂勾住阿灭的颈子,嘴唇贴上他的嘴唇。…
微微犹豫,是不是要更深入,还是点到为止。但她忘了,她挑逗的人是阿灭。
眨眼间,这个吻便不由她做主。她的腰肢和后脊,被他两臂紧紧箍住,后脑勺也被他的五指牢牢固定,不能动弹。她顷刻便半是屈服,半是陶醉,双唇彻底为他张开。他的唇舌火热,烫得她心尖哆嗦,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会堕入地狱,永无宁日。
不清楚是多久之后,随着股熟悉的遽冷,她感到有两根微带冰凉的手指,轻触自己脸庞。
阿灭双手这时不再将她抓得那么紧,而是握住她单薄的肩膀。他的嘴唇离开她的嘴唇,鼻尖抵在她眉心,一面微微喘息,他一面抬起只手,用拇指揩去她一侧脸庞的泪水。
他的肌肤辐射出无穷无尽的暖意,和那人迥然不同。
她的脸转向另一侧,双目低垂,凝视着那只轻抚她的手。那只手美得如梦似幻,苍白清透仿佛玉雕的手指,修长优雅。虽然温度偏低,但淌漾在他指间的温柔,仍是令她泫然心悸。她困惑惊忡地抬起眼睛,望着这只手的主人。
他悄寂无声站在她和阿灭身畔,一直注视着他们。
从他雪白岑默的脸庞上,她看不出他是否愤怒。她本来是想激怒他,但她现在心里充满悔恨。
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愚蠢贪婪的女人,是她把独孤明和阿灭,拖进这座四周都是烈火焚烧的荆棘地狱中。她好像看见荆棘丛中,悬挂着三颗被荆棘刺透的心,滴淌着暗红的血。血染红荆棘,最后消融于火焰,化为灰烬。
这或许就是结局。她和阿灭还有独孤明,他们之间的羁绊,必然会将他们引入毁灭。
在独孤明那双漆黑,宝石般深透暗邃的眸子里,她看到自己的映像:脸色苍白,双眼蒙眬。
还有,她眼中的恐惧。
她嘴唇动了动,发出又涩又哑的乞求。
“明,让我死,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要是必须以死亡来作为终结,她愿意由独孤明亲手杀死她。
他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