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天天地死了又活,
我也如此死而复生。
——摘自《亡灵书》
宝芙抓住林悠美的手,感到林悠美的手冰冷如鬼,力气大到恐怖。
一丝疑惑从她脑中闪过:尽管林悠美是神女,但她作为神女焕发出的力量,和此刻这种感觉迥然不同。
没来得及多想,宝芙看到林悠美骤然被扯开。阿灭和飞飞抓住林悠美,将她手足一并攒住,摁在地上。她像条落到烧热铁板上的鱼,竭力挣动,两个黑眼珠朝上翻起,露出大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白。她嘴里发出模糊嘶哑的嚎叫,那声音不像她的,如同一个很老很老的男人在低声咆哮。
“杀了她,杀了她,必须阻止她!”
宝芙只觉头皮发麻,林悠美这种怪异表现,简直和电影中被恶魔附体的情形一样。
她上前一步,叫了几声林悠美的名字,想试着能不能唤回她的神智。然而感觉到宝芙靠近,林悠美顿时挣扎得更为急遽,似乎还是想朝她扑过来。
戈绵和莫玛两位巫女,已经疾步走过来。看到林悠美的情状,戈绵摇了摇头,眼中露出轻蔑目光,喃喃道。
“我早就说过,她不是真神——这就是证据,看看她,堕落成了什么样!”
宝芙的视线,这时和戈绵身后的戈君照了照,她看到抱着孩子的戈君,那双大眼睛中闪动着忧郁。
毕竟是从小就熟肠热肚的闺中好友,她能理解戈君此时的心情。
戈绵眼中,必定认为夏红菲才是真神。即使是戈家巫女为了夏红菲,近乎全军覆灭,戈绵也依旧固执已见,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时,莫玛叹了口气,低声道。
“戈绵妹妹。你看错了。”
“姐姐,你一个孤家寡人来指责我,是不是太勉强了?”戈绵脸色不豫,语气中满是辛辣讥嘲。“要是你那些已经在坟墓里躺了五百年的姐妹们一起帮你说话,我倒还可以考虑听听,你们痴人说梦。”
莫玛听到戈绵这番刻薄言语,神情依然平静,她黯然道。
“五百年前,心宗确实错了,可惜我的姐妹们送了命,也没能挽救戈家。”
“挽救戈家?”戈绵嗤笑,“你们认错神主,险些让戈家亡族。是戈家的千古罪人——为了不让戈家再次走错路,我们……”
她说到这里,戛然而止。皱纹密布的脸上,遽然现出难以平静的激动,双目微凸。仿佛只发怒的母狮。
莫玛注视着戈绵那张被岁月折磨得苍老不堪的脸孔,眼中油然流露出哀怜之色,低声道。
“因为刍人的事,戈家驱逐男巫,但你就从没想过相信刍人吗,他毕竟是你……”
“他是戈家的叛徒。”戈绵制止莫玛继续说下去,凛然开口。“他被魔神迷惑,丧失了成为巫者的资格,也丧失了自己。”
宝芙此刻很担心林悠美的状况,一心盼望戈绵和莫玛这两位巫女大人,能够拨云现日,出手救人。但两人却一直沉浸于往事。她看到,戈君和戈琳琅这时都走过来,默默聆听,神情十分凝重。
原来戈绵和莫玛正在争论的,便是戈家禁止族中出现男巫的缘由。
戈家自古侍奉的。就是那位一心渴望黑暗临世的疯狂神女。到戈绵这一代时,她族中一位远房堂兄戈刍人,天赋异禀,少年英俊,成为通神的大巫者。戈绵那时还是青葱少女,对戈刍人既崇拜又爱慕,于是她甘愿放弃成为首领巫女,终于和心仪的男子结为佳偶。可惜他们成婚第七年,戈刍人突然被邪魔附体,宣称戈家侍奉的神灵已污。…
为防止戈家被戈刍人引入歧途,酿成五百年前心宗自毁覆灭的悲剧,戈家诸大元老联手为戈刍人驱魔。戈绵是族中功力最为高强的后辈,自然也加入驱魔之列。驱魔最终虽然成功,但戈刍人却变得痴癫疯傻,很快身染沉疴,不治而亡。
自那以后,戈家立规严禁男子为巫。
而这时和阿灭一起控制林悠美的飞飞,已经失去耐性,抬头大吼。
“我要救悠美,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戈绵闻言,难以自已的激动情绪,才平复下来,她朝林悠美痉挛扭曲的脸孔看了一眼,低声道。
“和那时候,倒是一样呢……”
说着,她伸手从长袍口袋里,摸出一张咒符。
宝芙鲜少见识到,咒符这种传说中的神器。她仔细看了看,只见戈绵手中那张咒符,不过就是张普普通通的黄纸,上面似乎用墨笔描着几个蝌蚪形的符文。
但莫玛一看到那张咒符,脸色遽变,她蓦地攥住戈绵手腕,嗓音微有些颤抖。
“摧心咒!你不怕毁了这女孩吗——难道,当年你们就是用这种手段给刍人驱魔,你们……”
“这丫头被恶魔控制,总之是毁了。”戈绵冷冷瞟了一眼莫玛,毫不客气打断她的话,“我这是给她个痛快干净,免得身躯被邪灵利用,做出更无耻的脏事。”
“恶魔,邪灵?”莫玛幽邃的猫眸中,闪出丝悲哀,“戈绵妹妹,你到现在还看不清楚吗,在这女孩身体里的是什么。”
戈绵清矍的脸庞上,霎时现出深深的厌憎之色,她神情坚硬如铁,缓缓开口。
“我看得很清楚,这是……一个诱人堕落的邪灵!”
话音一落,她忽然抽出佩在腰间的紫竹杖,朝莫玛胸口咚得一戳。莫玛没有预料到戈绵会对自己动手,淬不及防,身体朝后跌去。
一旁的戈琳琅,这时急忙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