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从容随意靠在堆砌成山的周朝古金币上,缓缓笑道:“周乐王的确是个亡国昏君,导致五百年前大周江山凋敝,一夜玉碎,但是,他却也有他的才华。”
恕儿挑眉:“他一生沉迷于琴曲歌舞,除了这些,他还能有什么才华?”
诸葛从容见恕儿一脸不屑,于是带她离开了这间墓室,道:“他可不是普通的富贵闲人,而是一代七弦琴宗,一代书画大师。七弦琴曾是关外乐器,几经民间乐师之手,传入大周王朝的九州大地。虽然传入大周之后,七弦琴经过了几代改良,已经与当时关外戎族的马尾琴不甚相同,但是七弦琴与马尾琴还是同宗同源。大周与关外蛮人征战百年,周朝王族痛恨蛮人,岂会将从蛮荒之地传入九州的七弦琴作为宫廷礼乐之器?可是周乐王这个叛逆昏君,却一生钟爱七弦琴。不仅在洛华的无忧宫里日日演奏,不仅亲自动手砍树锯木、雕刻琴身,试用了许多种琴弦的材质,还创作了近百首流传至今的七弦琴曲。如今的七弦琴和周朝时的七弦琴大有差别,成为九州乐器中最受欢迎、最动人心弦的一件,实在要归功于甯忘这个人。”
诸葛从容打开另一扇石门,点亮墓室,阴森瞬间变为文雅。墓室之中,整齐地摆放着五十来张七弦琴,从古朴到华丽,颜色不一,样式各异。墓室的墙上,还密集地垂挂着数十幅字画。画作都在金贵的周朝丝布上,字则是镌刻在木板或石板上。墙角的石头柜子上,还堆满了竹简和羊皮的书卷。
恕儿环顾四周,啧啧称奇:“这座古墓,果然有趣!”
诸葛从容用手拨弄了一下其中一把古琴的琴弦,笑道:“有趣的不是古墓,而是在这里从小玩到大的,你未来的相公。”
恕儿笑看着他,戏言:“看来你和周乐王混得很熟!”
诸葛从容点头道:“那是自然,少爷我就是弹着他制作的琴长大的。他的书画、他的琴曲,我全都弹过、阅览过。小时候,义父就是在这间墓室里教我弹的七弦琴,这五十九张琴,我每天换一张弹,弹得十分顺手。弹遍这些琴以后,九州大地的琴,随便给我一张,我不用暖手,一首世外俗人从未听过的周朝古韵即可信手拈来。”
恕儿不理夸张自大的诸葛从容,走到墙角的石柜之前,打开一只华美的玉匣,看到里面盛满了曲谱珍珠,不禁瞠目结舌。
诸葛从容走到恕儿身后,说:“这三百六十五颗曲谱珍珠,你闭着眼睛挑一颗,我给你弹。”
恕儿随手拿起一颗,放到诸葛从容手里,说:“就这个,劳烦少爷信手拈来。”
诸葛从容在白烛灯下仔细旋转那颗珍珠,认出了上面的曲谱,于是转身指向五十九张排列整齐的七弦琴,说:“不知主公想让我弹哪一张?”
恕儿仔细看了一遍,挑选了一张长得最不像七弦琴的七弦琴,走到其侧,笑着刁难道:“就这张吧,劳烦少爷信手拈来。”
诸葛从容席地而坐,将手放在琴弦之上,赞许道:“主公果然眼光独到。这张琴,可谓是当世七弦之鼻祖,是这间墓室里年代最最久远的琴,恐怕九州大地,也仅此一张了。而且这张琴不是出自周乐王之手,可能是他自己或者素仙长辈帮他收藏在此的。”
恕儿低头看着他,笑着问道:“不知少爷要用这张七弦鼻祖,弹怎样一首琴曲给主公听呢?”
诸葛从容答道:“你刚才挑选的那颗珍珠上,刻的是一首《洛华无忧》,琴曲华美,配词里描绘的是大周王都洛华城的百年繁华以及无忧宫里的帝王爱情。”
恕儿好奇道:“周乐王这个昏君,他有过爱情吗?”
诸葛从容点头道:“当然有,而且还是一段纠缠了五百年的爱情。不过,这首琴曲的配词里,描绘的并不是那段延续了五百年的情缘,而是他的父王与母后。你若想看词,石柜里左边第二列,上数第五个格子里,有卷羊皮书,书里有周乐王亲笔写的《洛华无忧》。”
恕儿找到那卷羊皮书,翻开来看时,诸葛从容指尖的琴声已然悠悠传来。
恕儿在灯下艰辛地阅读着周朝篆书,终于找到了《洛华无忧》。衬着华美琴音,她一字一句地仔细读着:
洛华锦绣,浩浩帝风。百年盛世,天下之中。
八方卿客,四海英雄。一朝来贺,九鼎无争。
北依卫宋,冬有大雪如玉絮,南至巴蜀,夏有繁星点苍穹。
西出赵陈,千古荒凉无人至,楚越东涯,海枯石烂为君等。
玉树披华服,拂柳饰霓裳,君王配宝剑,妖后素手解香囊。
弱冠之年,熙攘街头拾豆蔻,执子长乐,一世从此再无忧。
一曲弹罢,诸葛从容走到认真阅览羊皮古籍的恕儿身边,帮她将羊皮书仔细卷好,放回了石柜,温柔地对恕儿说:“三年相思,我也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做‘楚越东涯,海枯石烂为君等。’”
恕儿拉起诸葛从容的手,说:“执子长乐,一世从此再无忧。”
诸葛从容轻轻将恕儿揽到怀中,低声细语:“周乐王的父亲周善王一辈子只爱他的‘妖后’一人,周乐王是他们的独子,是整个大周王朝最幸福的一个嫡子。他的父母对他溺爱无比,他的童年,无忧无虑。没有兄弟之间的王位之争,一出生,他就注定拥有万里江山作为生日贺礼,所以他根本不懂珍惜,不会也不屑于去学习那些资治权谋。败了大周江山的,不是他的昏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