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落闻言,稍稍地蹙眉,拉了拉宿梓墨的衣袖,“阿墨……”
楼玉珏嘴角扯了扯,勉强笑了笑,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晶莹,“王爷,玉珏听不明白您的话。”
“哼,随你如何,阿落累了一天了,本王先送她回去了。今后,想必你就是楼家的未来继承人了,如此倒是不负如妃所愿。”宿梓墨淡淡地道,“保重。”说罢,他就拉过穆凌落,两人快步离开了楼家。
楼玉珏甚至还没来得及叫人送他们,他望着穆凌落跟宿梓墨的背影,不由微微地苦笑了起来,抬起手盖住了眼帘。
“少爷,您需要休息,奴才先扶您回房吧!”观言担忧地低声道。
“观言,我这般的行为很是卑鄙吧?”良久,楼玉珏的声音慢慢地自被盖住的手下缓缓地传了出来,语气轻缓得几乎听不真切。
的确,诚然如宿梓墨而言,今日的一切的确是他设计的。他早就料到楼董氏会对他动手,也是他让主动让楼玉竹饮下这被下毒的甜汤的。他只是想叫楼董氏感受下这失去至亲的痛苦,却没曾想到,楼玉竹却一直把他当成真正的兄弟……
这倒是叫楼玉珏那被仇恨蒙蔽的内心稍稍地去清醒了些,特别是看到楼玉竹险些送命,以及穆凌落的鼎力相助,他就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
哪怕是楼董氏做错了,但到底楼玉竹从来就不曾对他有过坏心眼,楼玉竹一直都把他当做亲兄弟,哪怕是最后替他饮下毒药,他还反手把他手中的甜汤打翻了。楼玉竹从不曾主动跟他争过什么,甚至一直都在替他寻找神医替他诊治,哪怕自己对他冷淡,哪怕楼董氏一直都不让他与自己亲近,他却从来待他如一。
而他却为了对付楼董氏,利用了楼玉竹,甚至险些害死了他。甚至是当时穆凌落脱口而出的揭秘,以及后来观言的如实相告,都是在楼玉珏的算计之内的。而今,他已然是把一切都紧握手中了,楼董氏以为楼玉竹死了,终于是如实相告了。他以为他为自己主持了公道后,他就会开心了,可是而今,他却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楼玉珏疲倦地闭了闭眼,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为自己争取了次,但结果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开怀。
“少爷,您怎么了?如今侯爷知道了夫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肯定是会为您做主了,您这是熬出头了啊!”观言说着,心里就满是欢喜,“这些年,您吃的委屈和苦总算是没白吃,侯爷肯定是弥补您的。”
别家的公子哥儿哪家有他少爷过得苦,年少被算计断腿,后来又被毒素侵蚀了身体,这些年受的病痛折磨已然够多了。如今,他身体日渐康健,楼董氏的恶行又被揭发,今后楼商侯肯定是会好生补偿他的。
“弥补?”楼玉珏闻言,闭了闭眼,淡淡地扬了扬嘴角,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意来。“有用么?”
弥补,这些年的疼痛和苦难就会不见么?
楼玉珏从来不知自己其实是个这样儿在意细枝末节的人,如今他却忍不住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计较一二,连他自己都要忍不住地厌恶起了这样的自己了。
他沉淀了下心情,对上怔愣的观言,淡淡地笑了笑,道:“没事,我很好。走吧,我们回去。”
“您的伤才包扎好,奴才现在扶您回去,会不会让伤口裂开?您再好生地歇一歇吧,晚些奴才再扶您回去吧!刚巧,奴才也回去整理一二,您回去了也舒服些。”观言想起院中还是一团糟,连忙说道。
楼玉珏点了点头,“也罢,你且去吧。”
待得观言离开,楼玉珏转眸看向了床上还未苏醒的楼玉竹,眸色微微地一暗,低声道:“对不住了,玉竹。”
想起方才宿梓墨离去前的话语,以及穆凌落拉扯他的举动,楼玉珏嘴角的笑容越发苦涩了几分。宿梓墨都看出来了,穆凌落那样儿聪明的人儿,想必也能猜测到一二了。以往穆凌落总说,他是这世上最是纯洁无垢的,而今她怕是要失望了。他终究是叫心底的黑暗修罗给拖了下来,她肯定也不想看到这样儿的他的吧……
旁人的想法,楼玉珏可以不在意,但唯独这个人,他忍不住地就想叫她看到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但终究还是让她看到了这不堪的自己了。
此时,天色已然擦黑,街上的行人也日渐稀少,车轮在青石板上经过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
穆凌落被宿梓墨拉住了手,她勾了勾指尖,“你方才不该说那话的,其实,玉珏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儿……”
穆凌落虽说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她也能猜测出一二的。
“玉珏?”宿梓墨淡淡地扬了扬眉头,显然是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我并没有说他如何,他这般的行为虽说不大光彩,但若是能达成目的,这些并不算什么。”
宿梓墨虽说一直视楼玉珏为情敌,但他对楼玉珏的评论倒是一直都挺高的,故而也没对旁人那样儿的言行苛责。就算是被利用了一回,他也没什么多大的意见。
“难得见你这样开明,我还以为你见不得这些阴私。”穆凌落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她见宿梓墨盯着自己,只回道:“好了,是楼公子。”
连个称呼都要跟她计较,真是小气!
“你很在意他。”宿梓墨这句用的是陈述句,言辞中也带着他特有的不满。
不然,穆凌落当时就不会如此的配合楼玉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