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因似是没有料到我会答应,而且这么痛快,明显地愣了一下,之后说道:“孟书和我相识多年,季英又与我颇有渊源,但如今,她们两个,一个说对方与你合谋要置我于死地,一个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与你相交乃是有利可图。其实这本来是家事,但都涉及到你,所以才把你请来,我想你也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吗?”
“原来如此,”我微微一笑,答道,“夫人把我请来算是请对了,因为我也想明白,到底是谁信口雌黄,颠倒是非黑白?只是不知道夫人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只有一个,”李因朝我这边凑过来些,“由你来指认啊。”她手指着赵孟书,“若是她说谎,那我就贬她为奴,许配给陆时央;若是赵季英呢?就把她交给宁文典大人,送到洗心池去好好改造。”
李因长得不错,一双杏眼黑亮黑亮,皮肤娇嫩白皙,微笑起来的样子如同春日枝头的繁花,可此刻,我却觉得她的笑容是那么阴毒。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李因对我们的实力以及弱点真是了如指掌,赵孟书喜欢宁文典,虽不知她和陆时央前世有何纠葛,但看得出她极为厌恶他,李因却要把他们俩凑一起,真是可恶。而赵季英,一旦进了洗心池,必定魂飞魄散,楼待月对她用情至深,估计也不会独活。
赵孟书是赵高的女儿,李因不可能会对赵孟书下死手,就算嫁给陆时央也只有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消灭李因解救她,但是,赵季英不过是颗棋子,若是放弃了,面临的必定是洗心池。
我抬头看着赵孟书,正巧,她也在看我。她像是知道了我选的答案,漆黑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渐渐染上一层水雾,牙齿咬得下唇都发白了,说不出的哀伤。
我别过头,狠心地说道:“赵季英,她说得没错。”
李因莞尔一笑,示意何姨搀扶起赵季英,对着她说:“季英不要怪我,实在是孟书与我相识颇久,我对她就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信任。”
我听出她话中的讽刺,心里对赵孟书的歉意更甚,完全忘了自己因她不肯坦白、不信任时的愤怒与所下的绝交决心。
“既然已经指认完毕,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先行告退了。”再对着赵孟书,我怕我就要改变决定了。
“燕云不必着急,公子,公子你怎么过来了?”李因站起来走向站在门口的扶苏。
扶苏一袭青衣,如苍松修竹,格外耀人。可是,就像与他初次相见那般,他望向我的眼神中都是陌生,不,不仅是陌生,还有痛惜。
“公子,嗯,既然燕云把孟书许配给陆时央了,我带着她们去准备准备。”李因说着,朝何姨和姚灵元使个眼神,何姨便拉着赵季英,姚灵元拉着赵孟书往外走,愣在原地的崔盈年看看我,又看看扶苏,转身跑了出去。
“扶苏······”
“你怎么可以把孟书许配给陆时央。”扶苏责备道。
“什么?”分开这些天,扶苏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我有些伤心,但还是耐心解释道,“如果我选了赵季英,她就是魂飞魄散,孟书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能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不知道,你答应了孟书嫁给陆时央,无论是轮回转世,还是当鬼做魂,生生世世,她就只能和陆时央纠缠在一起。她喜欢的是宁文典啊,你已经错了一次,为何要一错再错啊?”扶苏痛心疾首地说道。
扶苏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我身体止不住地发冷,喉咙像梗着一团棉絮,堵得难受,但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让我们误会下去,而且听扶苏的意思,似乎他对前世之事有个印象,于是我问道:“扶苏,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明白些告诉我吗?我知道无论我选择谁,都会有一个人受伤,只是在我掌握的有限信息下,两相权衡选其轻。孟书前世与陆时央有怎样的纠葛,我又做错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我拽着扶苏的衣摆,恳求道。
扶苏推开我的手,毫不留情地说:“你走吧,孟书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不要再插手了。”
“扶苏,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说清楚一些。”我想起从见面到现在,他都不问问我这几天是怎么过过来的,也不和我说说他这边的情况,反而不听我解释就指责我,顿时感觉有些委屈。
可是扶苏却对我的伤心难过视而不见,就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特别急切地想甩掉。最后,他连看都没有看我,就那样走开了。
我大脑中昏昏沉沉的,为他想了种种理由,最坏的就是他相信了李因,认为他是荷华。我安慰自己,如果是那样的话,扶苏好似情有可原的。可是,我的心里却更加沉痛,根本无法接受前后境遇的落差。
“你还没走?”何姨抱着一叠红绸子走了进来,瞟了我一眼问道。
“马上走。”我说道。
“等等。”何姨把红绸子放在椅子上,拦住我,肥大的一张白脸都快贴到我脸上了,“你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