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哪能真对江偌说,您来得的确不是时候。
他上扬的嘴角挂着让人惯有的让人舒服的笑:“只要上头有令,您不管什么时间来,都是来对了时候。”
裴绍因在揣摩领导心意方面颇有建树,故深得陆淮深的心,用了他好些年,按岁数来说,裴绍比江偌还大几岁,能力也居她之上,每次裴绍对她称‘您’的时候,江偌都觉得愧不敢当。
但因为裴绍和陆淮深的上下级关系,又不好纠正对方对她的称谓。
内线电话进来,裴绍接完后对江偌说:“陆总叫您进去等。”
“可是里面还有别人在。”江偌盯着那扇门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她方才刚探进半个身子又退了出来,陆淮深肯定是看见了她。
裴绍说:“无碍,自己人。”
江偌还是觉得打扰别人谈话很不礼貌,而且别人谈着公事,她坐在一边也不像回事,想等里面的人出来之后再进去。
裴绍环视了一圈周围偷瞄个不停的人说,刺激她说:“外面人更多,你确定要待在外面么?”
裴绍又说:“他们事情应该快谈完了,要是觉得不自在的话,里面有间休息室,您可以等他们谈完了再出来。”
江偌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了。
裴绍看着江偌的背影有些好笑,这两人如今怎么心态互调了?陆总没打算让她藏,她自己反而偷偷摸摸起来。
江偌推门进去时,陆淮深正在听面前那人做危机分析,她放轻脚步,高跟鞋仍是免不了在触地时发出清脆响声。
专注做分析的那人以为是秘书送东西进来,心下奇怪,怎么听见脚步声,却迟迟不见秘书上前,接着余光便瞄见一窈窕身影进了休息室,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陆淮深单手支颐,本来在翻着文件,见状用指节叩了叩桌面,清凉目光一扫,将那人的注意力强拉回来。
江偌悄无声息刚进了休息室,心神一晃,也跟裴绍想到一块儿去了,她为何这样偷偷摸摸?她的身份公之于众,对她又没坏处。
也许是陆淮深愿意将股份提前归还,她担心给他惹了事,他会反悔。她不愿再将事情复杂化,所以宁可维持这一刻的和谐。
又或许是陆淮深态度转变,让她摸不准他的想法,所以才感到措手不及,事态多变的博弈中,气势总是此消彼长的,人对于不确定因素,也总是会感到犹豫和胆怯。
江偌呼出一口浊气,可能是这段时间总有很多事情装在心里,沉甸甸的,总是让她感到胸闷不畅。
她看了一圈周围,就是一间简易休息室,有床,有衣帽架,地方宽窄适中,摆设比较少,是陆淮深喜欢的简洁风。
江偌在床上坐下,平整的灰色被单受重凹陷,形成褶皱。
办公室过于宽敞,两人谈话声也不大,加上休息室隔音很好,江偌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周围静悄悄,只听得见远处传来喧嚣细碎的车声,这两天连轴转,耳边总是噪音不断,注意力高度集中,突然闲下来无事可做,人就像突然空了一样。
她将包放在一边,手撑着床,低头看着铺了深色毛毯的地面,将脚从高跟鞋里拿出来,脚尖踮在毯子上,细软的绒毛贴着皮肤,微痒的触感缓解了足掌充血的胀痛感。
以前非正式场合她是不穿高跟鞋的,在宴会上一个晚上下来,脚都难受得要命。但上班之后每日穿着高跟鞋上下来回,习惯后也能轻松驾驭,健步如飞。
脚上血脉通畅之后,人就昏昏欲睡,江偌歪着头走了片刻神,门被人从外面悄然打开她也没察觉到。
陆淮深伸手叩响门的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见她一只脚踩在地毯上,一只脚踮着,她天生肤白皮薄,连双足肤色也是白嫩细腻,脚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都看得清楚。
那视线过于灼热,江偌感应到后,顺着抬头望去,见陆淮深敛眸盯着自己的脚,她赧然愣了愣,脚已经往里收了收,有些局促地将脚尖交叠在一起。
陆淮深刚要开口,手机里进来一通电话,他示意她出来,然后接了电话,握住手机往外走,江偌穿好鞋跟在后面出去。
那电话不知是谁打来的,江偌听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显然是没什么心思应付对方。可对方又说个没完没了,陆淮深也不挂电话,江偌便立在距离大班台几步开外没动。
陆淮深将手机掼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转脸看向江偌,“站着不累?”
“不是怕打扰你讲电话么。”江偌说着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陆淮深目光在她身上巡视了一番,随后低声一笑说:“这时候还见什么外呢?”
有些人说话境界就是高,言有尽而意无穷,配上意味深长的眼神,江偌立刻领悟了他的言外之意。
江偌脸红心跳,抿住唇拉下脸,“公共场合,陆总还是正经点的好。”
陆淮深挑眉,“我哪句话让你有了不正经的理解?”
这话也真是高深,不正经的立刻就变成了她。
她看着大班台后的他,随意靠在椅背上,白色衬衫领口微敞,每一寸眼眉与棱角历经岁月的淬炼,都透着一股沉稳的锋芒,凌厉却不桀骜。
江偌与他对视片刻便败下阵来,敛目看向一边,直接切入正题,“你今早说股份还给我,什么时候能落实?”
陆淮深遥遥一望:“这才多久就到我跟前来敦促着,怕我反悔?”
江偌笑了声:“我不急,也知